‘將菌子洗淨,切成厚薄均勻的片,同時準備大量的蒜片、辣椒。熱鍋加入動物油,放入蒜片翻炒,接著放入菌子一起翻炒,翻炒8分鐘左右。放入辣椒一起翻炒,隨後放入醬油、鹽、味精,翻炒均勻後即可出鍋。全程不低於10分鐘,切記一定要炒熟,炒熟,炒熟!’
重要的事說三遍,看來要想吃菌不中毒,關鍵是要燒熟!
這麼好的東西,不帶走可惜了。
宋招娣小心翼翼的將菌子采摘了,捧在手心裡仔細地瞧著,想象著它的美味,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宋盼娣見她如此饞的模樣,一把拽住她的手,像是在救她的命似的大喊,“大姐,你清醒點,這是毒疙瘩,吃了會中毒,輕則瘋傻,重則喪命啊!”
雙坪村往年的收成好,人們不屑吃野菜,偶有人為了嘗鮮碰了沒吃過的,最後都成了血淋淋的教訓。
自從宋家開始吃野菜後,長輩時常耳提麵令她們,沒吃過的,切不可碰。
就連五歲的宋盼娣也對那些血淋淋的故事,十分熟悉。
宋招娣點點頭道,“是有毒,但能吃。”
說完,繼續往前走,一路走,一路采,還讓宋盼娣幫忙。
宋盼娣急得一腦門子的汗,剛剛出門的時候,大姐就帶著她往山上走,原以為是來挖野菜的,沒想到,大姐半路被毒疙瘩給迷惑了。
以前就聽阿爺說過,有人上山被五彩斑斕的毒疙瘩給迷惑了,采了帶回家,吃了後瘋的瘋、死的死。
現在宋招娣兩眼放光的模樣可不就是中了邪的模樣?
這山上不乾淨!
對了!爹說過,尿能驅邪!
可她一個女孩子,在外麵解手不太好啊。
宋盼娣正左右為難,卻見宋招娣帶著興奮的笑,越走越遠···
不管了!名聲哪能和大姐的命相比。
這邊宋招娣一路稀稀拉拉采了幾顆見手青,又采了十幾顆雞樅菌,剛直起身,就見宋盼娣端著水瓢走過來。
“盼娣,我現在不渴,你自己喝吧。”她說。
宋盼娣在她幾步開外停下,舉著一瓢的黃色液體,皺著眉頭道,“大姐,你可彆怪我,我這是在救你!”
“你臉轉過來,我幫你驅邪!”
說完,水瓢一反轉,那液體帶著一股難言的氣味,就朝著宋招娣的臉撲來。
千鈞一發之際,宋招娣腳下一滑,閃身躲過。
“嘩啦”一聲,本該潑在宋招娣臉上的液體,全撒在了地上。
宋盼娣一張臉皺成了包子,懊惱道,“哎呀!真是可惜。”
再看宋招娣,又道,“大姐,你再堅持會,再等我一會,我這會沒尿了···”
尿?
驅邪?
宋招娣腦中‘轟’的一聲,不可置信地望著地上的那一灘,抖著唇問,“你對我潑尿?”
最後一個音節都是顫的。
怪不得那氣味···
宋盼娣見她臉色青黑,撓撓頭,有些不太好意思道,“大姐,爹說了,童子尿可以驅邪的,你···”
“我沒中邪!”宋招娣大喝,“我好得很。”
宋盼娣人小哪能想那麼多,隻記得大人跟她說過的話,道,“阿爺說了,毒疙瘩有毒,不能吃,還能迷惑人。大姐,你清醒點啊。”
原來是以為她中了毒蘑菇的毒。
宋盼娣哭笑不得,但也知道,村子裡的人,對山上的這些野生菌的恐懼。
雙坪村地處南方的山裡,這裡山多,野生菌也多,但因為吃野生菌死傷的人不止一兩個。
是以,就算山上有數不清的菌子,但因為人們不會區分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又不會烹煮,為了小命著想,索性不再碰野生菌。
野生菌也成了人們口中的毒疙瘩,不能碰的邪物,被傳得越來越邪乎。
人們碰到都繞道走。
“盼娣,你過來。”
宋招娣決定好好跟小妹說清楚,畢竟,她可是準備拿野生菌大賺一筆的,家人的思想工作可得提前做好。
她指著地上的幾顆還未來得及采摘的菌子道,“你看,這種叫見手青,是有些毒,但隻要處理好了,就能吃,不會中毒。”
“還有這種,叫雞樅菌,沒有毒。”
“那裡的紅傘傘白杆杆的,有劇毒,不要碰,更不能吃,咱們見到,一腳踩爛就好。”
宋盼娣隨著她手指指的方向,仔細看了看,而後半信半疑道,“大姐,這些真能吃嗎?”
宋招娣重重地點頭,十分肯定,“這些可都是書上說的,書裡的知識能騙人嗎?”
能讀書的人,可都是聰明人,書裡說的,當然都是真的。
宋盼娣終於相信,道,“那我也幫大姐撿。”
宋招娣點點頭,但還是十分謹慎地教盼娣分辨。
路遇一樹乾旁,她停下來,摸向樹乾上的黑東西。
“大姐,這可是黑蝙蝠,真的不能吃。”宋盼娣說得斬釘截鐵,“以前有人吃了後,渾身癢,皮都爛了。”
宋招娣點頭,看著字幕上的字,說道,“這叫黑木耳,含有一種卟啉的光感物質,人吃了後曬太陽會引起皮膚瘙癢、水腫等不適症狀。不好直接吃新鮮的,曬乾了,泡發了以後再煮熟吃,更放心。”
宋盼娣聽得似懂非懂,瞪著大大的眼道,“原來還要曬乾啊,怪不得他們吃了都中毒了。”
在盼娣他們眼中不管是那種不適,隻要吃了不舒服都算是‘中毒’。
說完,又抬頭看向宋招娣,雙眼放光,特崇拜道,“大姐,你懂得可真多。”
兩姐妹又將樹乾上的黑木耳全都摘了後,眼看時間也不早了,便下山準備回家。
回家後,發現宋耀祖和孫秀荷都不在家。
“耀祖發了脾氣,去了他大哥家,娘去哄了。”
宋耀東因為腿不舒服,早早便從田裡回來了,回來的時候正好看到孫秀荷拎著豬肉和大公雞往李有才家趕。
得,就知道那雞肉他們是吃不上的。
宋招娣將黑木耳放在矮牆頭上鋪好,晾曬,正準備去做飯的時候,宋大川和趙蘭芝也回來了。
一聽說孫秀荷帶了豬肉、大公雞和現買的糙米去李有才家,宋大川臉色立刻沉了下去。
對於這個便宜兒子,宋大川不太喜歡,不僅是沒幫襯到家裡一點,還花了他不少錢。
且李有才本人懶惰,娶了個媳婦也是好吃懶做的,孫秀荷時常明裡暗裡的接濟他們。
對此,宋大川早就不滿,聽到宋招娣添油加醋的敘述後,黑著臉背著手道,“招娣,將昨晚沒做完的那半條魚煮了吃。”
那一天宋耀祖和孫秀荷到了晚上,都沒有回來,宋大川氣得不行,早早便睡了。
宋招娣想著翌日去賣水芹,得有半天不在家,要提前和宋大川說,便借口說要去鎮上給宋耀東買藥。
宋大川聽了,點點頭,悶聲道,“你舅舅就在鎮上的木匠鋪子裡做工,你去多借點錢。”
宋招娣沒和他爭辯,沉默離開了。
天未亮的時候,宋招娣母女便已經割好了兩大捆水芹。
因為市場上沒人賣過、吃過,宋招娣怕多了不好賣,先拿兩捆去試試水。
趁著蒙蒙亮的亮光,母女倆正要啟程,一輛牛車駛近,在兩人麵前停下。
宋招娣抬頭一看,牛車上的男人,目光如炬,剛毅的麵容上,平靜中透著一份果決。眉尾上的刀疤,給人一種生人勿近,凶狠不好惹的感覺。
這人,似乎在哪裡見過。
宋招娣剛冒出這樣的念頭,她老娘已經走上前,連連給人鞠躬、道謝。
“多謝你昨日救了我家招娣,要不是你,我家招娣就沒了,謝謝你。”
哦,想起來了。
這人是,沈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