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清晨,淺早由衣打著哈欠拉開衣櫃,習慣性地拿出警服往身上套。
這是她多年社畜生涯培養出的絕技:秘法·夢遊穿衣之術!
即使腦袋不清醒+眼睛睜不開也能迅速穿好工作服,絕不會發生扣子係錯秋衣穿反等不體麵的事故。
“大哥來的好早。”淺早由衣透過窗戶看了眼公寓樓下,不敢耽誤,急匆匆穿好鞋出門。
“早上好大哥!”她元氣滿滿地打招呼,“給點陽光就燦爛的我來啦!”
琴酒麵無表情地舉槍對準她。
淺早由衣:“為什麼!我的開場白不一直是這種詼諧幽默的風格嗎,怎麼偏偏今天生氣了?”
伏特加猜測:“因為大哥忍了你多年,如今無須再忍?”
“閉嘴。”琴酒一句話罵了兩個人,他陰沉地說:“你穿的這是什麼?”
淺早由衣低頭,看見身上正義的警服。
她:“……”
她:“哎嘿,下意識就穿上了呢。”
趕在琴酒扣動扳機之前,淺早由衣逃之夭夭。
她飛奔回公寓,警服一脫換上黑禮帽黑裙子黑大衣黑皮靴,再噠噠噠跑回來。
“好了大哥,我已經換上戰袍。”淺早由衣壓低帽簷,假裝自己是一個冷酷的殺手。
她可是專業的琴酒ser!瞧瞧這一身,多還原,本色出演還未一夜白頭的琴酒。
伏特加大驚:“薄荷酒,你還沒有放棄和大哥換代號的想法嗎?”
好可怕的女人,不僅要奪走大哥的代號,還要奪走大哥的衣櫥!
琴酒陰沉的臉色黑了一片,他看了眼愚蠢的小弟一號伏特加和搞事的小弟二號薄荷酒,第一次懷疑起自己看人的眼光。
他當初為什麼挑了這兩個貨色?
難道是因為挑人那天下暴雨,他腦子進水了?
沒心沒肺的薄荷酒自覺坐到保時捷後座,她見好就收地摘下禮帽,脫下黑風衣。
風衣下是一件修身的黑色小禮裙,黑衣白膚的對比極為鮮明,女孩子露出的手臂和肩頸泛著珍珠白的光澤。
她挽起長發,幾縷不聽話的發絲垂落白皙的天鵝頸。
伏特加透過後視鏡看到這一幕,嘖嘖稱奇。
薄荷酒如果不說話,真的是頂級的美人。
她怎麼就長了張嘴呢?伏特加扼腕歎息。
“伏特加,你很失禮耶。”淺早由衣幽幽地說,“可悲的男人,隻看得見我優秀過人的外貌,看不見我撲朔迷離的靈魂。”
伏特加:“啊,我剛剛說出口了?”
“沒有。”淺早由衣搖晃手指,神秘地壓低聲音,“你不知道嗎?我們情報人員都會讀心術。”
“我的工作就是悄悄躺在你的床底下,竊聽你最不可告人的夢話,在你半夜起床上廁所時用冰冷的手抓住你的腳踝……”
伏特加:“哇哇哇!你不要過來啊!”
他握住方向盤的手一抖,保時捷在路上拐出大大的s型曲線。
琴酒額頭青筋狂跳:“再說話就把你們兩個丟下去。”
伏特加:“可是大哥,我是司機。”
琴酒:“閉嘴!”
淺早由衣:事不關己地吹口哨jg
她安分了一會兒,閒不住地掏出手機,點開琴酒昨天發來的短信。
“大哥,”淺早由衣舉起手機問,“‘新成員見麵,明天集合’是什麼意思?”
“我們組織難道有為新人舉辦歡迎宴會,慶賀他們加入酒廠大家庭的傳統嗎?”
她指出其中的關鍵:“為什麼沒為我辦過?我不受重視嗎?”
酒廠也沒為伏特加辦過,可他很樂觀:“因為我們從一開始就是組織的人,不是來加入這個家的。”
淺早由衣更加抗議:“原住民就可以被忽略嗎?這和生二胎不問大寶有什麼區彆?”
她要重振朝綱,告訴那位先生,嫡庶尊卑分明,嫡酒有資格比庶酒優先擁有派對名額!
“等你死亡那天,你的葬禮我親自辦。”琴酒冰冷地回了一句,才開口道,“今天是新人測試。”
淺早由衣頓悟,她理解了一切。
新人測試,寫作測試,讀作滿足琴酒疑心病的一萬種方式。
想要成為一瓶新酒,不僅加入組織之前要查你的祖宗十八代,加入組織後要為酒廠做牛做馬展現自身價值,更要應對 killer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在發作的疑心病。
琴酒每天一睜眼:老鼠的氣味,叛徒的味道!我要隨機抽查幾個人,擊斃他們。
大哥每天都在塔塔開,酒廠沒有琴酒可怎麼辦呐。
你以為得到代號一切就結束了嗎?天真,九九八十一難才剛剛開始。
譬如今天見麵的兩位新酒,他們剛到手的代號還熱乎著,琴酒的考驗就來了。
判斷一個人是不是臥底,每個人有不同的方法。
像琴酒,他靠嗅覺。
“我聞到了叛徒的氣味。”銀發男人冷笑,直接扣下扳機。
像朗姆,他靠眼光。
“老夫吃過的鹽比你走過的路都多,彆小瞧老夫毒辣的眼光。”朗姆自信發言,揮手讓人拖下去殺了。
至於淺早由衣,她是唯一一個相信證據的正常人。
“咱就是說,組織應該有一套即使眼瞎鼻塞也能判斷誰是臥底的具有邏輯性的辦法。”她真誠地說。
“萬一琴酒得了花粉症,朗姆得了麥粒腫怎麼辦?”
這場對話中沒有人遭遇毆打,淺早由衣願稱之為酒廠尚存文明人的證明。
身為情報人員,參加新人測試是她的本職工作,淺早由衣劃拉琴酒發來的短信,怎麼找也沒找到附件。
小黑屋裡沒有,回收站裡也沒有,附件怕是還在琴酒的腦子裡。
“我承認我說我會讀心術有點囂張了。”淺早由衣認錯,“大哥,我恐怕沒有走進你心房的能力,你可不可以直接告訴我,今天要測試的是哪兩瓶酒?”
“今天酒吧隻提供威士忌。”琴酒點燃香煙,“你可以試試波本和蘇格蘭。”
波本威士忌,蘇格蘭威士忌,淺早由衣記下這兩個名字。
不知道是什麼樣的人呢。
漆黑的保時捷356a停在隱蔽的酒吧門口,另一邊,白色的馬自達車輪高速碾壓過街道。
金發黑皮的青年單手握住方向盤,副駕駛座上的諸伏景光腿上放著小提琴琴盒。
“緊張嗎?”諸伏景光開口。
“不。”安室透否認,他瞥了眼手機,屏幕上映著昨晚琴酒的短信。
【新成員見麵,明天集合。】
“新成員指的是我和你。”他說,“與我們見麵的又是什麼人?”
諸伏景光知道,這不是個問句。
“琴酒,伏特加。”安室透先念出兩個熟悉的名字,他頓了頓,“薄荷酒。”
“你和她有過一麵之緣?”諸伏景光問。
“我沒有見到她的模樣,隻聽見了偽裝過的聲音。”安室透邊回憶邊緩緩地說。
“那是個恐怖的女人。”
隻言片語破了公安設的局,在希望到來的前一秒給予他們重重一擊,宛如一隻把人推向懸崖後漫不經心收回的手。
他至今仍然記得,朝天開槍時她似有似無的笑音。
“據說薄荷酒深受琴酒信賴。”安室透低聲說。
這代表她擁有無可挑剔的忠心,或者,擁有無可挑剔的演技。
琴酒是所有臥底逃無可逃的一道劫,他警惕、多疑、強大且位高權重,狼似的眼眸隱沒在黑暗中,冰冷地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得到琴酒信任的人屈指可數。
還有一點,安室透沒對諸伏景光說,薄荷酒是情報人員。
他和她之間存在職場競爭。
金發青年按在方向盤上的手微微發緊,諸伏景光儘收眼底,在心裡歎氣一聲。
竟然給了zero這麼大的壓力,薄荷酒真是個深不可測的恐怖女人。
白色馬自達停在酒吧門口,安室透看了眼漆黑的保時捷356a:“看來他們先到了。”
馬上就要見麵了,和他日思夜想、無比忌憚的那個人。
她會長著怎樣一張臉,擁有怎樣的秉性?
她是他臥底任務的阻礙,還是可以利用的對象?
一切的謎題,將要揭曉。
波本推開車門,與蘇格蘭一前一後進入酒吧。
門口的風鈴發出叮當的脆響,酒吧內空空蕩蕩,僅有的光源聚集在吧台,冷光照亮狹小的一片區域。
背對門口的黑發少女單手支頭,修身的黑色禮裙極襯她的身材。
她長發挽起,露出白皙的後頸,隻是坐在那兒卻好似所有的光茫都聚其一身。
波本沒有掩飾他的腳步聲,他神態自然地朝側身坐著的琴酒打了個招呼:“我們應該沒有遲到?”
琴酒鼻腔裡哼了一聲,碾滅指尖的煙頭。
波本不在意琴酒的態度,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旁邊人的身上。
“這位一定是薄荷酒。”
波本語氣輕鬆地說,他站在黑裙少女身後,一隻手撐在她的酒杯旁邊。
金發青年食指輕彈玻璃杯,杯中的波本威士忌漣漪震蕩。
他一語雙關:“我是波本,初次見麵——”
背對門口坐在吧台邊的女孩子仰起頭,淺綠色的眼眸與紫灰色的眼眸對視。
淺早由衣:“……”
降穀零:“……”
兩人都看見了對方眼底的震撼。
一種毀天滅地、倒反天罡、驚世駭俗的震撼。
慢降穀零一步的諸伏景光疑惑地走上前:“你們?”
諸伏景光前進的腳步停住了,他呼吸暫停,大腦發暈,手指止不住地顫抖。
三個昨晚坐在同一張餐桌上聚會,同一時間收到短信表示自己明天有約的人,華麗麗地在這家陰暗、隱蔽、不出名的小酒吧裡撞見對方。
窒息的氛圍中,即將當場去世的淺早由衣終於明悟:
琴酒!原來你是群發的短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