瞅著耶律寶梅那一臉認真中略帶緊張的樣子,宋誠神色淡定道:“回答朕的話,你聽誰說的?”
寶梅皺眉膽怯地低下了頭,小聲嘟囔道:“臣妾臣妾偷聽的。”
“偷聽的?”
“嗯!”
耶律寶梅說:“那天,陛下剛研製出了新藥,在屋裡和皇後娘娘談話,我正好路過,給偷聽到的”
一聽這話,宋誠眉頭擰成了個疙瘩。
新的皇宮還沒建好,所有的妻妾都暫時的住在仙宮裡,而且,仙宮還有一些房間被用作了辦公機構,住宿確實有些緊張!
宋誠這個人又寬仁,妻妾們來來往往的,路過他的門口,他也不以為意!
結果沒想到,自己跟大老婆談話,讓小妾給聽了去
“大汗,臣妾死罪,臣妾罪該萬死!”耶律寶梅說著,就想下床給宋城磕頭,宋誠一把又把她給拽了回來。
“算了!”他皺眉沉吟道:“以後可不敢偷聽了,你這種行為在曆朝曆代那可都是死罪!”
“臣妾知罪了,臣妾再也不敢了!”耶律寶梅一臉惶恐道。
宋誠重新把她摟進了懷裡,捏著她的下巴,意味深長地問:“你倒是說說,為啥不能把國主之位給了你父王,你這寶貝女兒當的,可真是孝順啊!”
耶律寶梅眉頭緊皺,沉吟道:“我是父親的女兒,可我也是大汗的妃子呀!大汗是我的丈夫,任何可能對大汗不利的事情,我都不允許它發生!”
“哦?說說你的理由,如何對朕不利了?”宋誠問。
耶律寶梅說:“眼下,好不容易契丹八部都歸順了大汗,這塊肉,大汗必須把它消化掉,不能讓煮熟的鴨子再飛了”
“噗!”宋誠笑著問:“怎麼就能飛了呢?你父王和你兄長,對朕都很是忠誠”
“不是忠誠的問題!”耶律寶梅認真的回答:“而是規矩的問題!大汗,異姓不能封王!大宋所有的王,都必須姓宋!都必須是大汗生的兒子才行!”
她頓了頓繼續說:“像李亞子,朱權忠這樣的人,出於利用的目的,大汗封他們為王隻是權宜之計!至於說我父王,他之前在契丹是趙王,加入大汗陣營的時候,大汗出於各族團結的考慮,也認可了他的王位!但是大汗,這個口子不能再開了,咱們大宋國內部不能再出現一個異姓王了!不然,就是給未來埋下禍根!”
耶律寶梅的話,讓宋誠很是欣慰,輕拍著她雪白的胳膊說:“那你覺得,朕該如何安置耶律天麟呢?”
耶律寶梅沉吟道:“仗打成了這個樣子,老窩還被蕭鐸給占了,這二十多萬將士對耶律天寶一家早就怨聲載道,離心離德了!所以,大汗你廢不廢耶律天麟,他都隻是一個傀儡而已反倒是,大汗如果讓我父王當了國主,那這些人立刻就會燃起反心,找機會帶著我父王偷偷逃回契丹,擺脫大汗的控製!那樣的話,大汗好不容易得到的八部二十三州,就又沒了!”
她頓了頓繼續說:“我父王雖然窩囊,但他善於經商,對部曲百姓也寬仁,在契丹內部頗有人望,他若為國主,契丹八部很快就會擰成一股繩,可他們擰成一股繩了,對大汗就不利了,他們還會再聽大汗的話嗎?那時候,就算我父親願意效忠大汗,但很多事,也由不得他了”
“說出你的辦法!”宋誠認真的看著她問。
耶律寶梅說:“耶律天麟,不過一個10歲的娃娃而已,大汗暫時不用廢他,把他接到井山上,還以國主之禮待之,實際上是圈禁起來好吃好喝的供養著,隻要他的名分還在,契丹內部就團結不起來,就算有人想拿我父兄做文章,也掀不起什麼風浪!”
“可是”宋誠打斷了他:“那契丹二十三州,就交給蕭鐸一個人打理?時間一長,你就不怕他有反心?”
耶律寶梅說:“蕭鐸在契丹的統治也是不穩的,他隻是我父王麾下的一名將領而已,沒什麼人望基礎和號召力,所憑借者,不過是其他七部的軍隊都上了前線而已,也就是現在在陳州養病的這些人!所以,蕭鐸也依賴大汗,依賴我父親更依賴耶律天麟。”
“依賴耶律天麟?什麼意思?”宋誠問。
耶律寶梅說:“你們乾人,不是就喜歡玩挾天子以令諸侯嗎?大汗手裡頭可是有耶律天麟和我父王兩個王牌呀!這倆人都在你手裡,你利用他們發號施令,八部之人敢有不從?這就是間接的隔山打牛!用契丹人的王,來管理契丹人所謂天無二日,國無二主,這種情況發生在我們身上,當然是害,但發生在契丹身上,那就對我們有利了!”
宋誠有點明白她的意思了,倒抽一口涼氣,心說這果然是妖後的女兒啊,心機好深啊!
耶律寶梅頓了頓繼續說:“絕對不能讓契丹的內部一團和氣了!他們一團和氣了,大汗就不好控製了,必須讓他們誰也不服誰才行!這樣一來,用人望不足的蕭鐸去管理契丹,恰恰成了一件好事!當然了,這也隻是暫時的權宜之計!大汗為長遠計,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什麼?”宋誠皺眉問。
耶律寶梅說:“讓自己的兒子,去契丹之國,成為那裡的王爺,替代陛下管理那個地方,而且最好不要派一個王子,要派上兩三個過去,把契丹給肢解開,然後統一文字,開科取仕,一點點的讓當地的百姓接受陛下的王化,將契丹逐漸的融合進我們宋人的文化裡”
擦!聽著耶律寶梅的話,宋誠後背一陣陣發涼!
這娘們兒,簡直就是個陰毒的戰略家啊!
琢磨問題的角度,跟前世大明的老朱一樣!
如果說,這話是顏無雙,或者說馮貞儀說的,那很正常!
但耶律寶梅是契丹女子呀?她竟然如此算計自己的國家和民族!
“再然後呢?”宋誠饒有興趣的問。
耶律寶梅說:“等到我們宋人和契丹人不分彼此,民族融為一家的時候,再考慮削藩,把那些王子們給召回京師,做個開開心心的富家翁,不讓他們在當地做大!大汗,治國統禦之法,不能一概而論之,隻能是站在什麼山頭唱什麼歌,煮到什麼火候放什麼料今天的計策明天不能用,明天的方法今天不適合!要根據當時的情況靈活的,有針對的,有步驟的來,切勿被腐儒文臣們的鬼話所蠱惑,以至於治國措施手忙腳亂,張冠李戴,或者說刻舟求劍!”
“嘶~!”宋誠倒抽一口涼氣,深深地被懷裡依偎著的這個光溜溜的孕婦妃子所震撼!
這家夥的腦子可不簡單呀!
就這‘策問’回答的,幾個男人能比得上她?
讓她當個女狀元也不為過啊!
看來,除了從母親那裡繼承的智商優勢基因外,耶律寶梅對乾人的文化和曆史,也是研究得頗為深刻!
自己果然沒有看錯,這個妃子,也是個了不得的智囊!
同時,亦不是一個省油的燈!
“契丹可是你的祖國呀,”宋誠意味深長的問:“你就這麼希望你的國家和民族,被我們給融合掉?”
耶律寶梅抬起臉,認真的看著宋誠說:“我的國家是大宋,我既是陛下的妻妾,更是陛下的子民!我心裡,隻有陛下一個人,也隻有大宋一個國家”
“陛下!”耶律寶梅不再稱呼宋誠為‘大汗’了,而是直呼陛下。
“臣妾有個不情之請,臣妾”她支支吾吾的,皺眉咬唇,欲言又止。
“說!”宋誠認真地看著她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