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子的話,差點沒把宋誠給氣笑了
而呂亞樓則是惱火道:“真是個醃臢貨,滿口汙言穢語!怪不得他考不上功名!”
“誒誒誒!”宋誠笑著擺擺手:“想說讓人家說麼,過過嘴癮怕啥?”
然後他又問那名探子:“他還說啥了?”
探子見宋王如此大度,也就有了勇氣,嗓子眼兒咽了下說道:“好像還說,洛邑可以不要,井山不能不拿”
“哦”一聽這話,宋誠微微皺眉,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自古常言:財不外露!
領教了用饅頭當武器,誆走了自己二十多萬人馬的手段,這黃仙巢已然確信:井山確實是一座吃不完的糧倉!
他那句“洛邑寧可不要,井山不能不拿”,更說明,他意識到了這個地方的戰略意義!
隻要有了井山,進可攻,退可守,在這個亂世中就可以立於不敗之地!
洛邑能有啥呢?
它不過是政治意義更大一些,一個處於四戰之地的平原地帶,又沒什麼特彆好的天險可守,僅有交通便利這一條好處
曆朝曆代都是這樣,但凡建國初期,處於安全第一的考慮,國都往往都建在關中,倚憑函穀關和潼關做屏障,可保政權不丟!
但當國家承平已久,天下太平的時候,皇帝們還是願意在東都大興土木,建立政治中心,畢竟這裡的交通更發達,糧食更容易運過來
由此,宋誠也敏感的意識到,連黃仙巢這種科舉落榜生都能想明白的問題,其他的藩鎮勢力能想不明白嗎?
用不了多久,一場接一場的井山爭奪戰,馬上就要打響了!
果然,他剛有這個念頭,又一名探子上山稟報:“報!報告殿下!河東藩鎮李鴉兒舉十三州之兵南下,欲奪陳州和井山!”
擦!一聽這話,宋誠的眉頭再次擰成了個疙瘩!
真是說來就來呀!
這河東節度使李鴉兒是個漢化的胡人,原來是沙陀族的。
他已經擁有了晉地的十三州,是可以比肩河北藩鎮的強大軍閥之一,奪了許州的李存勇,正是他的義子!
十三州的兵馬來襲,這是一個什麼概念?
他們跟起義軍可不同,都是國家的正規部隊,而且並州兵常年戍邊,自古就很強悍!
雖然說,有“一線天”的隘口可守,但問題是山下的百姓們呢?
陳州城還要不要?
現在還不知道流民將會來多少?保守估計不會低於50萬!
再加上契丹兵和突厥兵把所有的人都放到井山上,這根本就不現實!
而且,見識了突厥兵的攻城方式,宋誠心裡頭也隱隱的有了一層擔心!
那就是,千萬不要用常規思維來審視現實的戰場!
在“大力出奇跡”麵前,一切皆有可能!
“一線天”的隘口固然是好,但井山畢竟是個“死火山”!
它的高度是有了,但山坡可不像華山或者泰山那樣的陡!
如果對方的士兵,真的跟那些為了省門票錢,不怕死,硬是要從泰山後山往上爬的遊客們一樣,那也是有可能翻山越嶺進來的,而且防不勝防!
到時候密密麻麻的士兵,像螞蟻海洋一樣,從四麵八方往上湧,你也不好守!
總而言之,山下必須得有機動部隊策應,不能光靠“一線天”!
這是一方麵。
另一方麵,陳州有良田數萬傾,比井山地界大的何止百倍
那些流民百姓,都是自己準備安置在陳州城,生息繁衍,好好種地,為了明年豐收做準備的生產力!
這特麼的天天打仗,自己連生產化肥的時間都沒有,怎麼發展經濟?
井山不能丟,陳州城也不能丟!
“殿下,”阿史那芸說:“我們現在有二三十萬的鐵騎,縱然黃仙巢有百萬之眾,也奈何我們不得,至於說,李鴉兒的軍隊,肯定不會跟黃仙巢的起義軍合兵一處,他們必然會作壁上觀,以收漁翁之利,我們可以各個擊破!”
“嗯”宋誠微微點頭,但卻總覺得這個方法不是特彆的好!
契丹兵和突厥兵雖然強悍,但長途奔襲,人困馬乏,這個時候再連打兩場硬仗,必然不是最好的選擇!
另外,自己操控著蠻子兵屠戮乾人起義軍,也會讓自己在民心道義上大大的丟分,非常不利於以後事業的發展!
如何最大程度上的減少傷亡,而且不至於違背了民心所向,這才是上策!
“黃仙巢的部隊現在開拔了嗎?”宋誠問那個探子。
探子回報:“目前還不清楚,我走的時候,他們還沒有開拔的意思,隻是放出了口風”
“再去探!”
“得令!”
“李鴉兒的軍隊到哪裡了?”宋誠問。
另一個探子回報:“先頭部隊已經快到汴州了,看他們的行軍方向,應該是準備先去許州的”
“哦,”宋誠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呂亞樓說:“殿下,估計他們今天到不了,我們還是安置流民和收編契丹部隊吧!”
“呂亞樓,你把陳州周邊所有的山川河流,給我做一個地形圖,一會兒我要看!”宋誠吩咐道。
“好的!”
此刻,東方已經露出了魚肚白,已經可以看到陸陸續續的流民往陳州的方向而來!
陳州城中,炊煙嫋嫋,已經給他們都準備好了早飯。
隻是遲遲不見契丹大軍的蹤影!
按理說,在得到了阿史那芸的密信後,這阿史那撒碧應該卸下思想包袱,快馬加鞭,率領大部隊加快趕來,他們應該比流民更先到達陳州城才對!
然而,這百姓們步行都到了,這群人卻不見蹤跡,那去報信的突厥士兵也沒回來,讓宋誠的心頭又隱隱地升起了一層不安!
難道說,他們遇到什麼阻礙了嗎?
正在他疑惑間,但見遠處,一個渾身是血的契丹兵趴在馬背上,背後還插著幾支箭,快速的朝著井山這邊兒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