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傕聽得胡封之言，手腳一陣冰涼，竟然直接從馬上摔了下來。
眾人上前七手八腳地將李傕給扶起來，李傕淚濕滿襟，仰天長歎道：“今日真是天要亡我啊！”
······
卻說曹昂一直在監視著李傕的動向。以曹昂的性格，哪怕不知道李傕的具體謀劃，也絕不可能輕易相信李傕投降之請。
得知李傕在收拾行囊，準備跑路之後，曹昂並沒有直接下令追擊，而是裝作不知。畢竟一個說出“寧人負我，勿我負人”的大德之士，怎麼能派人監視投降的部下呢。
過了沒多久，又有人送來情況，乃是張繡的部下。
張繡跟李傕有殺叔之仇，雖然現在都降了曹昂，但他怎麼可能放鬆對李傕的監視。其斥候眼看李傕跑路，興奮異常，快馬趕到了曹昂軍中。
張繡得知此事，更是大喜，連說了三個“好”字，又著急忙慌地帶人來給曹昂送信。
曹昂裝作第一次聽到此消息，臉色沒什麼變化，隻是歎了一口氣。
“我以誠心待人，終究是錯付了。”
步騭見狀，立刻請罪道：“大將軍，是騭沒有發現李傕的偽裝，影響了大將軍的判斷，還請大將軍降罪。”
曹昂笑道：“子山不必自責。天欲其亡，必令其狂。我念上天有好生之德，給了李傕一次機會，希望他能痛改前非，可惜李傕冥頑不靈，不知已錯，又背信棄義，倒行逆施，這一次，怕是連老天也不會放過他了。”
此時的張繡難掩興奮之色，若非場合不對，就要仰天大笑出來，真是老天爺都幫他複仇啊。
“大將軍，李傕此賊，惡行昭昭，決不能輕易放過，末將請求追擊此賊。”
曹昂點點頭。
“侯彬，你點一千騎兵，和張將軍一同去追擊李傕，命夏育立刻從茅津向陝縣發起攻擊。”
曹昂說到這，看向眾人道：“不管你們用什麼辦法，必須要留下李傕，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諾！”
眼看著眾人魚躍而出，曹昂心中突然有些暢快。到現在曹昂還沒有忘了當初李暹要廢後之事，他要用李家叔侄的腦袋來為償還他們曾經做的事。
某種程度上，曹昂也是一個睚眥必報之人。
夏育這邊，接到曹昂命令，急往陝縣而來。雙方交戰不到兩刻鐘，偌大的陝縣城便破了。
此時的陝縣城中，主帥李利已經逃了，剩餘部隊都成了棄子，兵無戰心，哪還有人願意為李家死戰，直接一窩蜂的投降了。
連夏育都感慨，這輩子沒打過這麼順暢的仗。
而張繡和侯彬二人，帶著騎兵部隊一路快馬向西，趕到東澗，正好遇到在此阻擊的王昌。
王昌見到徐州軍至，直接棄了武器，隻身前來投降。
這倒是讓侯彬嚇了一跳，他還從未見過主將丟下軍隊，隻身一人前來投降的。
不過既然對方投降，他也沒有拒絕，便讓王昌將所有軍隊撤到河東東岸，然後脫了盔甲，放下武器。
這種投降方式其實有些羞辱，可是王昌等人根本不在乎。他回到軍中宣布投降之事，根本沒人反對，很快眾人“呼啦啦”地從營中出來，到了東岸，然後便在野外脫起了甲胄。
鎧甲、頭盔和武器摞成了山丘狀。
這般模樣，也作不得假了。
侯彬便留下百餘騎押送這些士兵返回徐州軍大營，他本人則和張繡繼續去追趕逃走的李傕所部。
而王昌則是自告奮勇，請求跟隨。
侯彬見狀，有些不恥，便嘲笑道：“王昌，你也是李傕的部下，就沒想過為李傕儘節？”
王昌聽了，不以為然道：“孟子雲，‘君視臣如手足，臣視君如腹心。君視臣如草芥，臣視君如寇讎。’我等追隨李傕多年，可今朝他卻將我等棄之如敝履，我等憑何為他死節。”
王昌之言，倒是讓侯彬無話可說。
眾人從後一路追擊，到了戌時，終於在湖縣城下追上了李傕軍。侯彬見狀，立刻向對方發起了攻擊。
一場混戰在湖縣城下展開。
說是混戰，其實就是單方麵的屠殺。
此時的李傕軍早就沒了戰意，哪怕很多都是跟隨李傕多年的精銳，此時也已陷入崩潰之中。
眾人轉戰一年多，這一段日子在弘農又連續苦戰，精神早就已經緊繃到極點。而突然殺到的騎兵揮出的馬刀，徹底將他們那根神經給割斷。
眾人四散逃命，到處都是哀嚎之聲。
李傕看著混亂的麾下，心涼如冰。什麼王圖霸業，什麼天命所歸，到現在儘化為泡影。
李傕抬手便要自刎。
胡封等人見狀，立刻上前將李傕手中的刀給搶下。
“舅父，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我等願護著舅父突圍而出，將來必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哪還有什麼複起機會。”
李傕雖然這麼說，可沒有死成之後，也打消了自殺的念頭，由眾人護著向西突圍。
眾人一路狂奔，而身後的徐州騎兵則緊追不舍。等到次日天亮，眾人已經逃到了桃林塞附近，而追兵也不見了蹤跡。
眼看擺脫了身後的追兵，李傕方歇了一口氣。
就在這時，突然一軍從桃林塞中殺出，領頭之人，正是劉靖。
李傕一愣，望著劉靖，神色複雜，他很清楚，劉靖當初哪怕被董承等人攻擊也不願跟隨他去追擊天子，今日卻突然出現在這裡，隻怕沒有好事。
可李傕隻得硬著頭皮喊道：“道卿（劉靖字），何來於此？”
劉靖笑道：“吾為大司馬而來。”
李傕一愣，有些低沉地說道：“道卿，我欲回三輔，可否看在昔日你我二人的交情上，為我讓道？”
劉靖答道：“大司馬，讓你過去倒也容易，不過我卻是有一事相求。”
李傕聽了這話，有些欣喜道：“何事？”
“我之前在並州得罪了曹大將軍，現在想去向大將軍負荊請罪，可是手中缺少一份禮品。”
“什麼禮品？”
“大司馬的腦袋。”
李傕心中一驚。
劉靖卻是一揮手，身後部下齊上，將李傕一眾人全部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