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協身邊,幾乎如篩子一般,什麼消息根本瞞不住。劉協的信使這邊剛離開,那邊郭氾便得到了消息。
此時的郭氾心中大驚,曹仁身後是曹昂,手中兵馬錢糧可不是他能比的,若曹仁真的進入三輔,和張濟聯合,他哪裡還有什麼勝算。
郭氾此時憂心忡忡,覺得落入了劉協和張濟給他編織的繩套之中。
這時郭氾部將高碩便勸他道:“今天子不在將軍手中所控,這才膽敢違逆將軍之意。若是趁張濟不備,挾製天子,前往左馮翊,則天子再是不願,亦無可挽回。”
郭氾有些擔心道:“若是我劫天子,隻怕眾人討伐?”
高碩卻是毫不擔心道:“天子在手,敢討伐者,叛逆也!實在不行,我軍劫了天子之後,與李傕聯合,先剿滅張濟諸賊。”
郭氾聽了大喜,遂打定主意,將天子劫回高陵。
對於如何劫走天子,肯定不能硬來,否則就成了造反了。眾人商議,由高碩率部假裝亂兵作亂,同時大將伍習趁夜前往劉協所在的館驛放火,恫嚇天子。待整個天子行在完全混亂之後,郭氾便可趁機出現,以“帶著天子避難”為由,前往高陵。
定策之後,高碩回到營帳,喚來身邊一個親兵,低聲說道:“回去告訴夏公,他安排的,我俱已從之,希望夏公能夠不負前約。”
夏育和高碩關係極好,他跟著丁衝前往河東之後,也便任命。不過他這個人,到那裡都一心想著向上爬,為了立功,便打上高碩的主意。
夏育派人跟高碩送信,揚言高碩隻要勸得郭氾與天子翻臉,他便在大將軍那裡,為高碩美言,保高碩平安。
作為屍山血海殺出來的老將,高碩或許文化水平不高,但眼光並不差。他很清楚,從天子離開長安的那一刻起,西涼諸將便不可抑止的落寞了,而李傕、郭氾惹得天下人厭惡,更是絕不可能善終。
高碩不願給二人陪葬,自然便順理成章地倒向了夏育。
實際上整個郭氾軍中,與高碩一般打著背叛心思的並不在少數。大家已經經曆過無數的背叛與被背叛,再背叛一次,根本沒有心裡負擔。
郭氾算計的不錯,整個連環計若是順利實施,有很大可能成功。隻是他忘了,李傕軍人心亂了,可失去了大義名分的他也一樣。
很多人都覺得郭氾這條船要沉了,想著各奔前程。
所以郭氾的計策幾乎在第一時間便被人泄露給侍中種輯和城門校尉張材。
種輯、張材二人常駐在郭氾軍中,是朝廷和郭氾之間的聯絡官。
種輯的族兄種拂戰死在抵擋李傕、郭氾入京之役中,族侄種邵死在引馬騰入京謀誅李傕之役中,他本人早年更是和荀攸、鄭泰、何顒、伍瓊謀誅董卓,可謂是國仇家恨深重,自是第一時間便秘密將消息送給了朝廷。
得知郭氾要反水,劉協大吃一驚,心中驚懼,惶惶難安。眾人皆不知該如何應對,幸好軍中還有賈詡。
倒不是賈詡主動站出來,而是曹晞直接說賈詡多智,讓他想辦法,想不出來就砍腦袋,逼得賈詡沒有任何辦法,隻得為朝廷獻計獻策。
在賈詡這裡,曹家兄妹都不是好人。
賈詡雖無奈,但確實多謀,立刻便建議劉協,眾人假裝不知,密召楊定、董承、楊奉前來救駕。
天子本人則前往一處舊軍營躲避,而驛館周圍,由張濟率軍設下埋伏。待火起亂生,郭氾趕來之時,突然出擊,猛攻其部,與楊定等人的部隊內外夾擊,將其殲滅。
劉協大喜,立刻從之。
眾人之中,楊定本來是郭氾的盟友,二人一同對抗李傕。但這個盟友關係很脆弱,之所以二人結盟,皆是為了對抗李傕。今眾人東歸,楊定也有取二人而代之的心思,自然極早地便倒向了天子。
劉協定下計策,派人去召張濟。
張濟聽了此事,麵上一驚,心中更驚。表麵上是吃驚於郭氾的反水,但實際上讓他吃驚的乃是天子幾個人一商量就把事情定了,根本沒提前知會他,很明顯天子是對他不重視啊。
不過張濟也知道,有些事情暫時沒法計較,隻得壓下不提。
眾人設了埋伏,就等著郭氾入彀。
果然到了夜裡,城中忽然有人作亂,而沒過多久,城中開始起火,很快便蔓延到館驛位置。
城中一片混亂,各種聲音都有。
郭氾眼看高碩、伍習二人得手,立刻率領部隊,開進城去,直奔館驛。
可到了館驛,部下來報,館驛之中,早就以及空無一人,彆說天子,一兵一卒都沒有。
郭氾立刻意識到有問題,急忙撤退。
就在這時張濟從城中四麵殺來,直奔郭氾軍。
郭氾軍突然遇襲,被斬頭、掐腰、擊尾,很快亂作一團,根本無心抵抗。
郭氾也知道計謀敗露,根本不敢與張濟接戰,更顧不得麾下部隊,匆忙向西逃回,直奔城門。
好不容易出了城,郭氾甚至來不及收攏敗兵,便向軍營逃去。
可沒等郭氾趕到軍營,軍營方向已經火起。
原來是楊定、董承、楊奉三人的援兵趕到,猛攻郭氾的大營。
之前三人受命斷後,阻擊李傕的追兵,但沒有開戰,對方卻突然撤走,仿佛沒有來過一般,引得三人一頭霧水。
原來李暹當日一出擊,李傕已經發現。
李傕頓時大怒,既憤怒侄子的膽大妄為,自行其是,也擔心李暹此舉,壞了他的布置,於是立刻讓侄子胡封前去將其招回。
胡封趕到前線,手持李暹軍令,將他攔住,這才出現了之前令人驚奇的一幕。
三人退了追兵,急忙向東追趕天子鑾駕,途中遇上傳令之人,這才有了他們攻打郭氾大營的事情。
各方又是一場大混戰,郭氾根本擋不住張濟、楊定幾人的聯合圍攻,隻得北渡黃河,逃往左馮翊。
隨著郭氾的兵敗,阻止天子東歸的阻礙已經不複存在。眾人也不敢在新豐多耽擱,次日一早,便馬不停蹄地向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