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紹得知張郃、高覽二人殺了他的使者,投降徐州軍之後,勃然大怒,將整個帳中的物品全都砸了,更叫囂著要殺光二人全部的家人。
可歇斯底裡地發泄完之後,袁紹整個人傾頹地坐在榻上,滿是無奈與悲傷。仗打到這種程度,已經是敗了一多半了,接下來想扭轉局勢,比登天還要難啊。
郭圖見到袁紹的癲狂也嚇個半死,小心地退出大帳。
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自己把力使大了,竟然將張郃、高覽二人給逼反了,天可憐見,他就是想給二人上點眼藥,推卸一下責任。他現在最擔心的是此事被揭露出來,到時候隻怕袁紹會剮了自己。
袁紹雖好糊弄,可還有一個沮授更難纏。沮授回來,肯定會揪著此事不放。
思前想後,郭圖決定,必須要讓沮授沒有精力處置此事,於是郭圖打算讓人舉報沮授泄密。
郭圖正思索著,這時轅門處有人高聲呼道:“淳於將軍回來了。”
袁紹和郭圖俱衝出大帳。
隻見呂翔護著淳於瓊進入營中,淳於瓊滿是狼狽,竟然連鼻子都丟了,讓眾人俱是大吃一驚。
袁紹著急地說道:“仲簡,這是怎麼回事?”
淳於瓊看著袁紹,剛想開口,眼淚卻忍不住流下,伏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袁紹見淳於瓊光哭不說話有些著急了,立刻又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倒是說話啊。”
淳於瓊這才悲傷地說道:“大將軍,金鄉大營沒了,全沒了。”
袁紹聽得此言,一屁股坐在地上。
過來許久,袁紹才緩過勁來,冷冷地問道:“怎麼沒的?”
淳於瓊知道是自己大意導致的,卻是說不出來。
袁紹又轉頭看向呂翔道:“你和沮先生、嚴敬一起去救援金鄉,怎麼救你帶回了淳於瓊,沮先生呢?嚴敬呢?”
“沮監軍被俘,嚴中郎將戰死了。”
沮授、嚴敬、呂翔三人自領命出營之後,一路狂奔,趕往金鄉。
此時的沮授,隻能期盼守軍能夠守住金鄉大營,撐到援兵的趕到。實際上沮授並不放心淳於瓊,他所能寄托希望的乃是曹鑠和睦元進二人。
眾人在前進的路上,遇到不少南逃的潰兵。
沮授派人攔住幾個問詢,皆是言說“徐州軍大舉猛攻金鄉大營”,“大營起火”等事,至於具體的情況,卻沒人說得清。
嚴敬有些擔憂,便勸沮授道:“後將軍,照現在的情況來看,金鄉大營隻怕已經丟了,咱們還是回去吧。”
沮授搖頭道:“哪怕金鄉大營丟了,我等亦不能撤”
“這是為何?”
“看這架勢,曹操確實是以主力出奇兵猛攻的金鄉大營,這說明主公的判斷未必有錯,徐州軍的營寨很可能空虛。此時主公正率軍猛攻徐州軍的大營,若是讓曹操及時率部回援,隻怕要功敗垂成。主公派咱們來,既是要救援金鄉大營,也是要阻擊徐州軍,後者甚至更重要。”
嚴敬聽到此言,臉上也凝重起來。
二人一路向西北,前後約走了三十多裡,沿途遇到的潰兵也越來越多。沮授帶人沿路收攏潰兵,得兵數千人。
很快嚴敬遇到一部,約有數百人,皆打著冀州軍的旗幟,還穿著冀州軍的衣甲,隻是這些人各騎戰馬,乃是騎兵。
嚴敬有些不解,打馬上前詢問,對方便言道:“我等乃是金鄉潰兵,正要率軍退往大營。”
嚴敬更不解了。
這時沮授在後,聽到前麵有潰兵騎兵,大吃一驚,立刻打馬上前示警。
“嚴中郎將,此乃徐州軍假扮也。”
而此時周馬也一聲令下,全軍向著嚴敬部猛衝。
曹操自破了金鄉大營之後,便兵分兩路,一路命大將侯彬和參軍氏儀率左驍衛北上襲擊冀州軍的巨野澤大營。
此地為原顏良副將趙叡把守,兵力更少。
待攻破此地後,北取東平國,堵住袁紹撤退的道路。
而曹操則率領右驍衛的騎兵南下,支援自己的大本營。
曹操也是聰明,眼看沿途多潰兵,他竟然讓周馬也假扮成潰兵。之前攻破金鄉大營,繳獲的衣甲旗幟無數。
周馬一路前進到嚴敬軍前,打了嚴敬一個措手不及。
侯彬一行速度實在太快,而嚴敬又在前麵開道,眨眼之間,侯彬就一路疾馳到嚴敬的麵前。
嚴敬身穿鎧甲,威風凜凜,也最是顯眼。
侯彬快馬長矛,直奔嚴敬而來,兩相照麵,也不答話,借著馬力,一矛便刺向對方心口。
嚴敬無從閃避,被刺個正著,摔落下馬,死於非命。
而嚴敬所部,失了主將,又突然遇襲,立刻便混亂起來。
曹操在後,眼看侯彬所部動手,也帶著麾下一路往前衝。兩千多騎兵和五千步兵的遭遇戰,幾乎相當於獅子搏兔。
哪怕沮授拚命組織部隊,可仍是無濟於事。
最後嚴敬部徹底潰敗,四麵逃散。而沮授於亂軍之中,不得逃脫,為徐州軍所俘虜。唯有大將呂翔,因在後軍,撤退及時,這才幸免於難,逃往大營。
呂翔逃命之時,在半路又遇到被放歸的淳於瓊,於是出手救下了對方。
袁紹聽得沮授被俘,嚴敬戰死,整個人甚至有些麻木了。兵敗之事,宛如崩塌的山嶺一般,一環接著一環,連續不斷。
哪怕當年被公孫瓚包圍之時,局勢也不如現在這般惡劣。
袁紹轉頭看向郭圖道:“公則以為我當如何?”
郭圖最擅察言觀色,眼看袁紹的模樣,便知道袁紹此時已經心生退意,不想再戰。於是他立刻說道:“主公,我軍雖可再戰,可已經失了糧草,局勢於我,乃是不利,倒不如此時撤回東平國,聚攏糧草,重整旗鼓,再戰敵軍亦不遲。”
郭圖之言,說到了袁紹的心底,袁紹點點頭說道:“此言倒是老成。”
這時主管後勤的董昭立刻說道:“主公,此時徐州軍氣勢如虹,我軍若死守大營,尚可周旋。此時若撤退,亢父道艱險難行,隻怕我軍儘為徐州軍的俘虜了。”
袁紹聽到異聲,立時大怒。
“安敢妄言惑眾,亂我軍心。”卻是將董昭趕了出去。
董昭出了大營,掩淚歎道:“我等今日,儘喪命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