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陵一場熊熊烈火,燒滅了趙韙的無限美夢。
亂軍之中,趙韙逃出大營,直奔扶禁軍中。可等他到了扶禁軍營時,營中亦是火光連天而起。
此時大江兩側,照耀如同白日。
扶禁軍營之中,根本不可停留。於是扶禁又護著趙韙,繼續向西逃命。
行不數裡,正遇上定徐的主力。趙韙根本不敢與之交戰,直接奪路便逃。之後趙韙又連續遇到數支追軍,皆是不與之交戰,隻是拚命逃竄。
到了天明左右,趙韙逃了大半夜,又遇上淩操部,再無路可退。
“此天亡我也!”
趙韙急得直跳腳,正在此時,大將李思率部從後趕到,截住追兵,且戰且退,掩護這趙韙到了江邊。
此時趙韙從江邊眺望,隻見火光不絕,死屍重疊,塞江而下。他整個人通體生寒,心中卻是明白,這一仗徹底落敗,他再無翻身的可能。
趙韙不願落到徐州軍手中受辱,提起寶劍,就欲自刎。
隻是千古艱難唯一死,殺人易,自殺難。趙韙提著劍橫在脖子上,狠心許久,想劃破脖子,可比劃了好久,終究是下不去手。
連續數次,趙韙忍不住將劍丟到了地上。
“想我趙韙一世英雄,如何落到這步田地?”
這時李思來到趙韙身邊,他並不知之前的情況,便對趙韙說道:“中郎將,我知有一條小道,可直向西去。咱們隻要到了魚複城,則安全便無憂矣。”
趙韙聽到還有退路,早忘了自己要自殺的事情,立刻興奮地說道:“此言可真?”
李思還沒說完,一旁的程畿便說道:“徐州軍四麵相圍,我軍哪怕破圍而出,對方緊追不舍,也難以逃脫。”
“那當如何?”
程畿道:“唯留一軍斷後,而中郎將一路向西,收攏兵馬,然後死守魚複城,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那誰敢斷後?”
諸將聽了,皆是麵麵相覷。
李思是趙韙心腹,又跟趙韙是姻親,眼看無人站出來在,隻得說道:“末將當以死當之!”
趙韙感動萬分,承諾李思,若是他脫難,必會厚贈其家人。
程畿、扶禁保著趙韙從小路西逃,而李思率軍斷後,被淩操率軍團團包圍。
淩操見狀,高聲說道:“益州軍敗,死者無數,降者極多,今你已力窮勢孤,也算儘了職責,何不早降!”
李思沉默不語,卻是死命突殺。
淩操見不可招降此人,於是命令弓弩手齊上,亂箭攢射,將其射殺。
而趙韙從小路逃命,雖然又遭遇了幾波追兵,可數量俱是不多,倒是讓他突出了重圍。
趙韙一路趕到秭歸,此時秭歸已經失陷,他也不敢攻擊,隻得尋地渡過長江,到達江北。
時出川陸路,多在長江北岸,從秭歸向西,尚有古道,可通川中,至於南岸,能夠通到哪裡,隻怕沒人清楚了。
趙韙一路輾轉,雖然拚命向西,可是陸路哪比得上水路快,一行人終於在石門山讓甘寧給攔住了。
趙韙反應也是極快,見狀立刻下令,儘脫袍鎧,塞道而焚,以斷後軍。
很快狼煙滾滾,趙韙雖然狼狽,但這一招確實管用。道路阻隔,大火短時間難以撲滅,甘寧看著趙韙眾人的背影,隻能氣得乾瞪眼,卻毫無辦法。
趙韙又逃了兩日,眾人幾乎累得脫力,終於返回魚複城。
魚複城便是白帝城,也叫扞(捍)關、江關,虎踞夔門西口,憑高控深、易守難攻,乃是川東第一防線。
不過趙韙的大本營乃是朐忍(治今重慶市雲陽縣東),對於此地防禦並不嚴密。
眾人趕到魚複城下,周邊頗為靜謐,雖然一切顯得很正常,可是程畿卻言道:“咱們這一路,儘是追兵,周邊城鎮俱為波及。不可能兵敗之事未傳到魚複城,所以關城應當嚴陣以待,不應當如這般鬆散。”
程畿勸趙韙不要進入,他自己前去查探究竟。
果不其然,程畿入城之後,便為人所捕,領頭之人,正是李異。
原來李異帶著兩千水軍一路西進,不管沿途戰事,直抵魚複城下,然後掛起益州軍的旗幟,假裝是前來運糧的士兵。
守軍不備,為李異一擁而入,破了魚複城。
李異占領此地後,本準備悄無聲息,佯裝還是益州治下,想對趙韙來一場甕中捉鱉,沒想到卻為程畿識破。
李異看著被捉的程畿問道:“你既然懷疑有詐,為何還入城?”
“若不入城,又當何去。”
雖然程畿懷疑有詐,可眾人疲憊不堪,已經無力再逃。所以程畿獨那百分之一的僥幸,可惜卻失敗了。
李異捉了程畿,眼看計策敗露,便率軍出擊,直奔趙韙。
趙韙此時久侯程畿不至,猜測出了岔子,竟然不等程畿,便向北麵小路逃去。李異窮追不舍,到最後還是讓趙韙逃了。
趙韙一路向北逃了四十多裡,到了一處五名山穀,身邊隻剩下三十餘人。眾人已經是精疲力儘,再無能為力,隻得胡亂躺到地上休息。
趙韙整個人也如丟了魂一般,坐在那裡沉默不語。
到了晚上,部將龐樂不知從那裡尋得一點食物,給趙韙獻上。趙韙心事重重,胡亂吃了幾口,也就不再吃了。
倒是其他人勉強吃個半飽,然後就地大睡起來。
半夜時分,龐樂從鼾聲如雷的人群中偷偷起身,來到趙韙身邊,趁著對方熟睡不備,抽出匕首,插到對方心口。
趙韙還在睡夢之中,便丟了性命。
然後龐樂用匕首割下趙韙的腦袋,又撕下一塊衣服包了,悄無聲息地牽了一匹馬,向南而去。
眾人“呼呼”大睡,竟然無人發覺。
今日魚複城丟之後,龐樂便知趙韙沒有翻身的可能,有心想脫離趙韙。
而且他今日認出,占領魚複城的徐州軍將領乃是李異,正是他昔日好友。聽說李異跟著甘寧投奔了曹昂,沒想到今日竟成了軍中大將。
所以龐樂才殺了趙韙,準備用趙韙的腦袋給自己換個前程。
天很快就要亮了,魚複城已然在望,龐樂提著趙韙的腦袋,加快了前進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