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昂在相縣待了沒兩日,便趕往譙縣。
既然是打著祭祖的名號,該有的儀式還是不能省得。
這兩年中原動蕩,百姓流離,豫州之地不管是大家族還是普通百姓,多遭其難,死傷無數。
留在譙縣的曹氏宗親,十喪三四。
曹氏墳地,新添墳包無數,令人唏噓。
還是辛錯收複譙縣時,修繕了曹家老宅和曹氏祖墳,才不至於滿目儘是一片狼藉,惹人哀慟。
曹昂趕到譙縣的沒幾日,行在處來了一位老友,乃是許褚。
二人七八年未見,許褚雖不過二十出頭,可已成了一個虎背熊腰、膀大腰圓的赳赳武夫,九尺身軀,渾身的腱子肉,如銅澆鐵鑄般魁梧有力,讓曹昂很難將他與當年那個少年合二為一。
不過今日的許褚,才是曹昂想象中的許褚。
曹昂當年在譙縣時招募過許褚,後來赴任徐州,又招募過許褚一次,但兩次均為許褚拒絕,後來曹昂也便忘了這件事。
今日許褚尋來,曹昂毫無之前的芥蒂,滿臉笑意地說道:“我與仲康(許褚字),已經七八年未見,甚是想念。”
這時許褚跪在地上,拱手說道:“許褚來向大將軍賠罪了。”
“仲康這時何言”
許褚乃道:“昔日大將軍看得上許褚,兩次邀約,可許褚鼠目寸光,不識英雄,竟然推拒,真是罪該萬死。
今許褚攜宗族僥幸立身於譙縣,多遭匪患,窮困無依,隻得來投大將軍,求大將軍寬宏大量,饒恕容留,給我宗族一條活路,許褚必粉身碎骨,結草銜環相報。”
許褚說完,重重拜在地上。
曹昂著實沒想到,許褚是來投奔的,這算不算“今天你對我愛理不理,明天我讓你高攀不起”。
許褚說的開門見山,毫無保留,其直腸子的性格令人新生喜愛。
不過曹昂卻看得明白,許褚看似魯莽少智,可他越過兄長,成為一家之主,怎麼可能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莽夫。
許褚就跟程咬金一樣,莽是人設。
於是曹昂上前,將許褚扶起。
“仲康所言,著實過了,你我是同鄉,又是故友,你能來我這裡,我是萬分歡喜啊。”
許褚聽了,立刻又跪下說道:“往後上刀山、下火海,大將軍一句話,許褚全無二話,否則必天誅地滅。”
“仲康的為人,我是知道的。”
曹昂拉著許褚坐下,便詢問起許褚的經曆。
許褚是地方豪強出身,當初也並非看不上曹昂,隻是不舍得家業。
後來天下大亂,許褚聚集壯丁和宗族數乾,修建塢堡,以防禦賊匪侵襲。不過普通百姓如何敵得過賊寇,因此許褚的塢堡屢次遭受賊寇相襲,許褚雖然勇武,可也寡不敵眾。
這時許褚心生後悔,可已經晚了。
後來許褚聽說曹昂回鄉祭祖,便立刻趕來相投。既是為了求一份前程,也是想給許家找一個堅實的靠山。
曹昂和許褚正聊著,護衛來報,許褚的家人來尋。
原來許褚離開塢堡,附近的賊人立刻得訊,便點兵來襲。許氏塢堡平日裡全靠許褚撐著,自是不敵,隻得趕緊來尋許褚回家禦敵。
許褚聽到此事,立時一慌,就要告辭。
曹昂拉住許褚的手說道:“仲康莫憂,咱們一起去看看情況。”
曹昂隨即點起騎兵五百,趕往許氏塢堡。
曹昂跟隨許褚去救許氏塢堡,並非多看重許褚,而是傳說曹操的虎士,便是許褚的宗族青壯和身邊遊俠組成,這麼一支軍隊,曹昂自然想見識。
而且既是賊寇,正是曹昂此番前來的目標。
苦蝤等人先後招降了十多股盜賊,可是仍有不少力量,寧願為盜,也不投降,這都是曹昂需要解決的問題。
許氏塢堡離著譙縣有三十裡,曹昂也很納悶,自己大軍駐紮譙縣,這些盜匪竟然敢來,是小覷自己,還是要錢不要命。
眾人很快趕到,曹昂遠遠望去,這些盜匪有萬人之多。
而許氏的男女老少雖然拚命抵抗,但箭矢用儘,隻得以石禦敵。
許褚一馬當先,衝向賊軍,離著賊軍有不到十步的距離,許褚突然從馬前兜囊處拿出十多塊鵝卵石,擲向賊人,凡被擊中者,無不落馬。
曹昂看得也是瞠目。
這是“沒羽箭”許褚啊。
許褚一陣衝殺,擊敗賊軍前鋒,這才回營。半路之上,許褚看到幾頭為賊寇搶掠的黃牯牛。
許褚也是惜財,竟然不顧戰場危險,下馬上前,要將這些牛牽走。
可惜這些牛受驚,俱是一動不動。
許褚見狀,便一手拽住一支黃牯牛的尾巴,倒拖著他們往塢堡而去。
儘管這個黃牯牛力大還脾氣倔,拚命地抗拒,可是猶不能抵抗,被許褚倒拖了百餘步,拉回了塢堡。
而其餘黃牯牛不知是嚇得還是要跟著頭牛,也乖乖地隨許褚而去。
曹昂見了,歎為觀止。
“許仲康如虎而癡啊!”
許褚的神技在場之人無不歎服,對麵的賊寇更是麵麵相覷,生出畏意。
曹昂此時已經弄清了對麵賊寇的身份,於是打馬上前,高聲喊道:“對麵統領可是汝南劉辟”
劉辟聽到對方報上名號,也是吃了一驚。
曹昂乃高聲呼道:“劉辟,我乃大漢大將軍曹昂,何不早降”
劉辟更是一驚,打馬上前,回問道:“你有何憑證,可證明自己是曹大將軍”
曹昂一揮手,數百騎皆至。
眼看馬如奔龍,人如洪波,曹昂笑道:“普天之下,除了曹昂,你覺得還有人有如此強兵否”
劉辟看著打起的“曹”字大纛,心中也是一驚,自己這是拍馬蹄子上了。
劉辟此番前來譙縣,乃是經苦蝤招降,率部來投的,之所以攻打許氏塢堡,不過是摟草打兔子,能劫一筆是一筆。
劉辟暗暗後悔,以為得罪了曹昂,趕忙下馬行禮道:“劉辟拜見大將軍,今日之事,都是誤會,都是誤會!”
曹昂知道劉辟的想法,笑道:“劉辟,不必如此多禮,既是誤會,那今日誤會解開,大家當一笑了之。
現在天色已晚,離城又遠,我今夜宿你營中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