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在諭令之後沒兩日,便老老實實離了彭城。這期間曹昂沒召見郭嘉,郭嘉也未主動拜見曹昂。
徐州內部對此則是瞠目結舌。
畢竟郭嘉算是徐州集團最有實權的幾個人,曹昂一道諭令而出之,連反駁的機會都沒有。
很多人這才意識到曹昂的絕對控製力與鐵腕,真正算是殺猴儆雞了。
郭嘉出了彭城,一路往北而去,出城不到十裡,便遇到大隊的大將軍府護衛。
對此郭嘉有些吃驚,此時此刻,曹昂應該不會派人前來的。
很快來人到了郭嘉馬車前,領頭的乃是李信。李信麵無表情地拱了一下手,言有人邀郭嘉前麵一聚。
郭嘉見到來人,頓時明白了來人身份,也不多言,便跟著對方到了前麵的洞山驛。此地為彭城向北第一驛。
此時洞山驛內的人已被清空,隻有大批的大將軍府護衛,將內外圍的水泄不通。
郭嘉進了堂內,不出郭嘉所料,等待他的正是袁熒。
因是冬日,天寒地凍,袁熒披著鬥篷,擁著火爐在烤火。
郭嘉入內行了一禮,在隔著袁熒有十步左右的距離坐下,雖麵色平靜,對於袁熒此舉,心中卻滿是狐疑。
“奉孝此番上任魯國,如何不帶上鈴鐺母子,是不是奉孝覺得,不需幾日,便可返回彭城,沒必要帶上他們?”
雖然袁熒知道郭嘉的作為是出於公心,可對於郭嘉,她仍是頗有看法,所以開口便是諷刺之語。
郭嘉也明白,短期內想轉變袁熒對他的態度,怕是很難了。
“夫人說笑了,主要是這天太冷,我怕他們母子受不得寒,等到了明年開春,再接他們去魯國。”
袁熒此來,當然不是為了奚落郭嘉的,便不提此事,又問道:“奉孝怕是在思量我的來意吧!”
“嘉著實不知!”
“之前奉孝勸我,給主君納妾,我反複尋思,倒是覺得奉孝之言,辭順理正,彰明昭著,著實有理。
這兩日我便打聽了徐州內外,誰家有淑女待嫁,挑挑揀揀,定下了八人的名單。
也是我光顧著看人了,沒在意對方身份,以至最後發現,這名單上的人,要納人家淑女為妾,人家未必答應。
不過主君的身份在哪,還有誰是配不上的?我也不準備再換人。所以需要一人,去說通各家。
我一個女人家,不便前往各家,這事也不能交給主君,思來想去,唯有奉孝最合適。”
郭嘉沒想到袁熒是這個意思,讓他著實吃驚。
雖然郭嘉不知道袁熒選的是誰,可他立刻意識到此事不簡單,他並不想蹚這攤渾水,於是便拒絕道:“夫人,大將軍納妾,我這做臣子的去說和,怕是不妥。而且我新遷魯國相,馬上就要離開彭城了。”
袁熒卻是不以為然。
“奉孝,你不僅僅是主君的臣子,還是主君的妹夫,於公於私,都是最合適的人選。而且此事由你提出,再由你去實現,最是妥當,一事不煩二主嘛。
至於赴任魯國之事,你且放心,我去替你向主君請假。赴任之事雖大,可終究大不過主君繼承人的事情,這可是奉孝你跟我說的。”
袁熒將話說道這個份上,郭嘉也沒法再拒絕。
於是郭嘉隻得回道:“夫人,既然如此,嘉也隻得勉強受任了。”
袁熒聽了,便讓人將一張紙遞給郭嘉,郭嘉隻看了一眼名單,便心驚肉跳,說不出話來。
這哪是納妾名單啊,娶妻也不過如是。
名單上八個人,分彆是蔡邕長女;丁衝次女;陳琮長女;何鹹之妻尹氏;袁術長女;孫堅次女;糜竺之妹;馮芳之女。
郭嘉甚至不知道該說什麼,這些人哪個單掄出去,都是當家主母的人,哪怕是曹昂,也沒資格讓人家當妾吧。
“夫人,這,這有些不妥吧。”
“哪裡不妥?”
袁熒笑道:“蔡公乃天下文人之望,長女寡居,與之姻親,可得文人之心;丁司徒去世後,丁氏以丁衝居長,丁、曹兩家乃是世代姻親,再結一世,豈不是更好;廣陵陳氏,徐州之望,若是與之聯姻,主君必更得陳氏之心;何進雖死,舊部尤多,今何鹹之妻尹氏寡居,若娶之可儘攏何氏舊部;我三叔長女,娶她的意義,便無需我跟奉孝多言了吧;至於孫堅之女,定徐等人正在攻略江東,而江東豪強,孫氏實力最強,影響力最大,得孫氏相助,則江東之事,事半功倍;這糜竺之妹,是奉孝跟我提的;至於最後一個,乃是主君的紅顏知己,倒是不需奉孝費心。”
袁熒很清楚,既然納妾,就要納的有意義,家族實力幫得上曹昂,所以她才挑了這些家世顯貴之人。
而且袁熒很清楚,高門大姓的女子做妾很難,所以她挑的蔡氏、丁氏、尹氏、袁氏俱是寡居之人。
尤其是袁術之女,雖然身份高貴,其實是個孀居的囚徒。
而且像是尹氏、孫氏巴不得嫁給曹昂,畢竟抱上曹昂的大腿,他們才能更好地保全自己。
所以真正難辦的,隻有蔡邕長女、丁衝次女、陳琮長女三人。
郭嘉聽了袁熒的解釋,也不得不承認,袁熒所思所慮,真的是萬分周全了。
從各方麵來說,袁熒作為曹昂的夫人都是十分合格的,除了沒能給曹昂生下一個兒子。
郭嘉略一思索,便言道:“夫人,蔡家、丁家和陳家,是絕不可能讓家中嫡女給人做妾的。”
三家無論是名望還是地位,俱是崇高,要納對方家族嫡女為妻,怕不是要讓人家直接打出來。
對於郭嘉的話,袁熒既沒有同意,也沒有反對,而是笑道:“事在人為,奉孝不去試一試,如何知道不能成功?”
袁熒說完,便站起身來。
“奉孝,諸事便拜托於你了。”
袁熒說完,轉身離開,而郭嘉待在原地,心情久久沒有平靜。
過了良久,郭嘉才出了驛站,返回隊伍。
此時天空之中,竟然稀稀落落飄起了雪花。
郭嘉望著彭城,滿是歎息,卻不知道今日之事,是福是禍,隻是彭城怕是要進入多事之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