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蛇的鐘愛,由此可見一斑。
據王存業所說,他們那邊前些年還有個年輕的小子抓到過一條“守藥蛇”,也就是守在珍稀草藥附近的蛇。
那蛇非常大,足有兩米來長,被人連草藥和蛇一塊抓回來,光是那條蛇活著賣掉,就賣了上千元。
後來聽人說這還是賣少了,守藥蛇不是簡單貨色,是難得一見的好東西,有大作用,不說賣上萬吧,在一千元的基礎上再翻幾番是不成問題的。
養蛇的收入雖比不了這種,但鑒於陳淩上次賣酒差不多都要賣成天價了,用蛇混合藥材來泡酒,也是不錯路子,隻要能賣得開,不必所謂的“守藥蛇”差勁。
還有就是王存業覺得這女婿要是不學點真本事,老是把酒忽悠著賣的話,萬一露餡或是碰上難纏的,容易出問題。
除此之外,就是老頭之前說的了。
養蛇可以防蛇,也能防範某些害怕蛇的小野獸,蛇的氣味比較濃鬱的地方,它們是不會去的。
返回途中,兩人七拐八拐的找了幾窩蛇,現在也就是抓回家隨便養養,所以抓的全是無毒蛇,菜花蛇、草頭蛇、烏梢蛇等,比較好養殖。
抓完蛇,也不再多逗留,兩人就馬不停蹄的往回趕。
夏季雖說白晝比較長,但是在山裡,天黑的也比外邊要早許多。
加上這個季節山林之中野獸非常活躍,還是越早離去的越好。
說起野獸,要不是小金隨時隨地的探查情況,隻要發現丁點異常氣味就提前帶他們繞開的話,估計光憑水邊密集的野獸與野牲口腳印兒就能撞上不少。
說曹操曹操到,有的事很經不住念叨。
儘管已經很小心了,但到底是入了山,很多事是不受人控製的。
歸家途中,他們就不經意間遇到一大群野豬,一個個排著隊,足有二十多頭,在山林邊緣悠閒的邁動著步子,用長鼻子在地上到處拱來拱去,身上還帶著濕漉漉的泥水,似乎是剛在某個地方洗完澡。
還好距離比較遠,以王存業的眼力,隻能看到幾頭黑乎乎的野豬在動,並不能像陳淩一樣,還能一下子看清楚具體有幾隻。
常人隻能模湖看到,這就是比較安全的距離了。
不過這群野豬規模不小,還是不能小覷的。
領頭的大公豬,以陳淩的視力能清楚的看到它那鋒利的獠牙,它是走在最前方,隔了三四米後才是野豬家庭的其它成員,四散著跟在大公豬身後。
還有十多隻沒有褪去花紋的小野豬,愣頭愣腦的在後邊,邊玩邊走,四條小腿邁動之間,連蹦帶跳的,撒歡似的跟在最後麵。
翁婿兩人屏息凝神,不敢驚動它們,等野豬群離去後,才紛紛鬆了口氣。
老丈人更是連續撫了幾下胸口:“好家夥,幸好帶了小金,不然在這邊走著,沒有狗探路的話,還不知道會遇到啥哩。”
剛才就是小金及時給了警示,他們才停下來的,後來才看到是有野豬群出沒。
“早知道過兩天再來逮長蟲了,就是因為七拐八拐的多繞了幾個地方,才碰上這野豬,要不然我前幾次過來,也沒啥事,最多就是看到幾隻鬆鼠跟箭豬,哦,也碰到過兩隻花狐狸,彆的啥也沒有,路上安生的很。”
老頭兒現在是有點後悔了,後悔為了抓蛇在山裡多走幾段路,多逗留這麼些時間。
常言道:夜路走多了容易撞見鬼。
這山路走多了,碰到點啥野獸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他前幾次進山,都是能采的草藥就采下來,不能采的就留下記號,根本不多做停留,加上采藥出來的早,在山裡轉上一圈子,往往不到正午,甚至剛過正午不久就能回到家裡。
今天是為了抓蛇,奪走了幾處地方,在山裡逗留的有點太久了。
“嗨,沒事的爹,你看,這不快到狼叼岩了嗎?過了狼叼岩,就基本走出去了,也就沒啥野東西往外冒了。”
陳淩這話不假,過了狼叼岩之後,就屬於山林外圍了,由於距離人類的居住區近,人類活動相對頻繁,周圍一大片地方是沒啥大型野獸的。
王存業也覺得女婿說得有道理,就加緊往山外趕。
可惜,讓他們沒想到的是,沒走多遠,就再次遇到了意外。
距離夏天過去還有二十多個火老鼠,天氣依然熱的厲害,行走在山間倒是要涼爽很多,不過行至茂密的山林中,天色會變得昏暗許多。
也就是穿過來時的竹林與河溝,剛步入這片山林,入林沒走幾步,小金就發出了示警,機警的發出輕微低沉的嗚咽低吼,三隻小黃鼠狼也戒備的從草叢中直立起來,小眼睛瞪得溜圓。
這時隻聽到昏暗的密林之中一陣枝葉響動的聲音,而後是一聲聲低沉沙啞的吼叫,像是貓護食的時候發出的威脅聲,但要比貓那種聲音粗了不少,光是遠遠聽著,就能感受到這種聲音中的凶狠意味。
聽到這聲音,陳淩兩人渾身汗毛都炸了起來,王存業更是停下腳步,拽住陳淩的胳膊:“彆動,是土豹子,林子裡有土豹子。”
說著,他額頭已經冒出冷汗,手上比劃著示意陳淩趕緊拿獵槍防備。
這話音剛落,在陳淩還疑惑著為啥土豹子白天出沒的時候,一隻比花貓大不了多少的小豹子忽然從枝葉間竄出,嘴上也不知道叼著什麼東西,幾個縱身跳躍之後,就在繁茂的枝葉間消失不見。
這隻小豹子離去後。
小金仍然盯著遠處樹上的一處地方,脖子的毛發蓬鬆炸起,眼神凶狠,不見絲毫鬆懈,小黃鼠狼們也是一樣,跑回兩人腳下,焦急的打著轉,看上去全都緊張不已。
“土豹子還在,剛走的那個是草豹子,這兩個能湊一塊,那應該帶著豹崽子走的。”王存業順著小金看的方向仔細看著,不敢有絲毫大意。
“原來是遇上帶崽兒的土豹子了,我先來放幾槍把它驚跑。”
陳淩的反應其實要比老丈人快得多,聽到林中的吼聲不對勁,就已經快速的把身上的背簍等雜物解下來,把獵槍舉在了手中,一直在旁戒備。
隻是以他遠超常人的視力,也沒能看清楚樹上有啥東西。
這時聽到老丈人說是土豹子,也就是雲豹之後,才微微恍然。
雲豹幾乎是不怎麼傷人的。
但是在兩個特殊時期卻受不得刺激,山民入山若是遇到它們後會遭到偷襲,甚至報複性的跟蹤,進行連續偷襲。
這兩個時期,一個在它們冬季交配的時候,另一個就是夏季產崽的時候,它們會異常的敏感暴躁。
尤其是現在這個時候,春夏之交生出來的小豹子還沒長成出窩,沒有到離開獨自生存的時機,公豹和母豹會看護的很緊,人類闖入它們領地會招來猛烈的攻擊。
哪怕是在白天。
再者,其實現在山裡也不算是白天了,五點之後,很快就要天黑了。
在這種特殊的時期,遇到了土豹子退走也是沒用的,它們還是會記仇。
就隻能用槍了。
“砰,砰,砰——”
陳淩舉槍向天開了幾槍,同時也跺著腳大聲呼喝著,想把它驚跑。
這麼做確實是有效果的。
在槍聲和呼喝聲中,遠處樹上的枝葉再次輕微晃動起來,土豹子悄無聲息的離去了。
不僅離去,而且還從樹上掉下來一個東西,看樣子像是一隻鹿的腦袋,應該是它們吃剩下的。
小金見狀連忙小跑著過去,準備將其叼回來。
然而……
就在它俯身剛把鹿腦袋咬住的時候,一道金黃色的身影在距離三四米的樹上,猛然撲了過來。
快速、迅捷、凶猛,但是全程飄逸靈動,悄無聲息。
彷佛三四米的距離對它來說根本不算個事一樣,眨眼就到了。
竟然是原本離去的土豹子殺了個回馬槍,張牙舞爪的撲了過來。
它的爪子與獠牙和身體相比,比例特彆巨大,光是遠遠的看上一眼,就令人不寒而栗,這在捕獵中絕對是能發揮出致命一擊的奪命利器。
何況還是偷襲。
若是不防備,哪怕是比它體型大兩三倍的野牲口也能在它的偷襲下一擊斃命。
但是這一記偷襲,卻並沒有在小金身上起作用。
彷佛在小金的預料之中一樣。
小金原本是俯身去咬鹿頭的,但這時卻猶如背後長眼,在土豹子快撲來的時候突然猛地轉身,竟然也迎著撲來的土豹子咬了過去,滿臉猙獰的露出森白的牙齒,猶如一頭金黃色毛發的狼在攻擊,目標正是土豹子的喉嚨。
激烈的戰鬥就這樣爆發。
豹的嘶吼,狗的嚎叫,兩個家夥在遇上的一瞬間就咬成一團,打得難分難解。
讓人的腦袋和眼睛根本反應不及,好像一眨眼,它們就鬥在了一起。
戰鬥激烈,沉積的落葉被攪得一團糟,且有血跡飆出,灑在地上。
“嗷啊~”
戰鬥來得快,結束的也相當快,或許連十秒鐘都沒有,那隻體型彪壯的土豹子就發出一聲淒厲的叫聲,“嗖”的一下躥到樹上,快速的消失在枝葉之間。
而小金這才甩甩毛發,跟沒事人一樣,施施然的叼起鹿頭,吧嗒吧嗒的返回到陳淩兩人的身旁。
這場狗和豹突如其來的戰鬥,讓人眼花繚亂。
王存業更是看得目瞪口呆,直接愣在那裡。
良久才愕然回神,指著小金,衝陳淩道:“這,這,剛才這狗跟土豹子,淩子你看到沒,剛才小金和土豹子打架的時候……”
“也不對,是在它倆打架之前的時候……”
老頭兒支支吾吾,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描述。
“看到了,我看到了。”
陳淩也是內心受到了不小的震撼,看著放下鹿頭,衝他搖頭擺尾日常邀功的小金,愣愣的點頭:“剛才咱們差點讓土豹子耍了,小金好像是故意去引它上鉤的。”
這家夥,剛才這事兒說出去人們肯定都不帶信的。
誰能想到一隻土豹子,野畜生竟然也會耍人玩,還會故意讓人放鬆警惕,殺個回馬槍。
而小金也很不得了,它不僅識破了土豹子的奸計,竟然還將計就計,打贏了這一仗。
身上都沒啥傷勢的。
這……
這簡直……
發生在兩隻動物身上,真的令人難以置信。
可實際上,小金是一隻很優秀的獵犬,山貓甚至說它能當師傅狗。
師傅狗一身的狩獵本事堪稱獵犬的天花板,與狼群中的頭狼不差分毫。
須知,頭狼這東西,是會製定狼群的狩獵計劃的。
聽到計劃這二字,就明白它的智慧了。
而比狼更狡詐的是豺狼,也就是紅狗子、扒狗子。
它們底線很低,為了捕獵無所不用其極,什麼偷襲,什麼率先吸引注意,實則召喚搞包抄,數不勝數。
野獸的聰明與狡詐,往往比某些作品呈現出來的更為令人吃驚。
也因此,古代的山民敬佩他們的智慧,會根據這些編出一些故事,雖說有些越來越誇張,變得妖魔化,而有些則越來越多成為嚇唬小娃子的睡前故事。
但不得不說,能在山林生存下來的野獸,基本上沒有弱者。
而這隻土豹子的表現實際上並不算多誇張,可即便是這樣,也已經很讓人驚歎了。
“狗日的土豹子……”
王存業怒罵不止,不停地仰著頭四處警惕的觀察著,這土豹子真是太過出人意料,不僅狡猾奸詐,而且囂張得厲害,差點把他們翁婿倆耍了。
現在想想還心有餘季。
要不是小金過去撿鹿頭,還真不會把土豹子引出來。
“以後還是彆來這裡采藥了,你要真有興趣想學的話,去我們那邊鹿頭山,我帶著你去多轉幾次,那邊藥農把地方差不多都摸遍了,地方熟,更安全一點。”王存業說道。
他確實有些擔心了,這次進山也就時間長了點,就先後遇見野豬和土豹子。
心想以後還是彆教女婿采藥了。
實在是太危險。
“哎呀,沒事的爹,這也就是北山野東西多了點,西山和南山上好很多的,以前素素經常去西山采蘑孤,真的沒事。”陳淩說道。
他也不是真的不在乎這些,隻是有日月洞天傍身,藝高人膽大而已。
“你彆不在意,以前我們那邊采藥的都是打獵采藥不分家,就是因為山裡的豺狼虎豹比較多,采藥的時候遇到了經常出人命。現在那些東西少了,藥農和獵戶才慢慢分開了。”
王存業認真的提醒他。
陳淩見老丈人滿臉嚴肅,這才點點頭,連忙保證以後不會冒然來北山的。
至於老頭兒說的這些事情,上次在鹿頭山中,二舅哥王慶忠也曾說過不少。
從風雷鎮的鹿頭山繼續深入,也就是越往秦嶺大山深處,采藥人就越多,技藝也越高。
他們往往既是種地的山民,又是打獵的獵戶,采藥的藥農。
而且打獵的本事往往與采藥不相上下,甚至更加高超。
一是為了防身,在荒僻的大山中,野獸出沒頻繁,沒點防身本事活不下去。
另一個還是為了藥材,這個藥材是來自野獸身上的,比如麝香、熊膽、虎骨、豹骨、鹿茸等,這些都比較值錢。
而越往外,像是他們這邊,就都還是種田為主了。
打獵和采藥都是為了補貼家用的,並不是主要的收入來源。
畢竟采藥的危險性太高。
山裡的野獸毒蟲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遇上,珍貴草藥生長的地勢也往往險要,很多時候是拿命在采藥。
種地能有穩定的收入,也就沒必要冒險了。
所以他們這邊近幾年,連進山打獵都少有,也就平時下下獸夾子,放放套子完事。
就像老丈人剛才所說的,連風雷鎮那邊都已經藥農和獵戶不是一回事了。
很多藥農已經沒了打獵的本事。
不願意再往秦嶺深處去采藥了。
在某種程度上代表他們的收入來源現在其實也寬泛多樣了起來。
這也是件好事。
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老丈人大部分是在誇讚小金,說這次幸虧有它,誇的小金都不知怎麼好了。
最後隻是安安靜靜走在陳淩身側,好像誇害羞了一樣。
就這樣穿過山林,走過狼叼岩後,後麵就順利了許多,沒再遇到什麼野獸。
翁婿兩人放鬆下來後,陳淩便被手上的鹿頭吸引。
“爹你來看看,這玩意兒好像不是鹿的腦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