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彆說,也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陳淩嘗了兩顆,確實比一般的果子要香甜。
送完供果,陪著這二老在屋子裡說了會兒話,由於今天是彆的村的村醫要來陳王莊,陳國平得去衛生室接著人家,就沒有多留。
不過陳淩小兩口把他們送出門的時候,好巧不巧的,一隻灰撲撲的小東西從樹上摔落了下來,秀芬大嫂看清是啥東西後登時嚇了一跳:“黃大仙!”
其實是個黃皮子幼崽,這玩意兒剛出生的時候是滿身黑毛,然後顏色慢慢變淺變淡,一個月大的時候和老鼠顏色差不多,呈灰褐色,再長大些後才會慢慢變成淺黃色和棕黃色。
秀芬大嫂顯然也是熟悉這玩意兒的,見到第一眼就認了出來,愣神之間樹上又跑下來一隻胖乎乎的成年黃皮子,速度非常迅疾,叼起落在地上的幼崽就嗖嗖竄上了樹梢。
幾人抬頭一看,就見兩隻成年的黃皮子站在粗壯的樹乾上,帶著三隻小黃皮子瞪著黑溜溜的圓珠小眼,靜靜地往下望著,注視著他們。
“好家夥,住著一整窩黃皮子哩,也不知道在哪兒打了洞,富貴你們可小心著點吧,看好家裡的雞鴨,彆讓這玩意兒給禍害了。”
陳國平仰著腦袋詫異的看了兩眼,禁不住提醒道。
不料剛說完就被秀芬大嫂在胳膊上拍了一記,然後就見老太太朝著樹上的黃皮子們拜了幾拜,閉著眼睛默默的念叨了幾句,應該是在說些無意冒犯之類的話。
陳國平見狀無奈的搖搖頭,朝陳淩和王素素無聲的笑了笑,背著手走了。
等秀芬大嫂也念叨完走了之後,王素素才擔心的出聲道:“這黃皮子咋又來了?要不明天去鄉裡集上把雞賣了吧,省得它們進咱家裡禍害雞鴨,到時候要是被咬死,賣都不好賣了。”
“我的傻媳婦,哪有雞鴨剛下蛋就去賣掉的?”
陳淩聞言搖頭一笑,又對王素素道:“放心吧,這兩個多月了啥事都沒有,以後肯定也不會有事的,白天咱們的雞在外麵跑著,晚上就飛到樹上睡了,咱家狗又不是擺設,黃皮子不敢進來的。”
“實在不行,我把鴨圈再鋪兩道鐵絲網,鴨子晚上趕進去,就不用管了。”
前些天陳淩就搞了個鴨圈出來,畢竟自家的鴨子可比陳英強家的長得好,不僅肥壯的很,這兩天都開始下蛋了,要是還像以前那樣老讓它們往雞舍裡跑也不是個事。
之前因為天氣不斷變暖,家裡的雞除了下蛋或者喂食,一般都不咋往雞舍走了,晚上睡覺也是直接飛到樹上,這種情況下,鴨子在晚上住進去也沒啥,但是開始下蛋之後就不能混著了,還是重新建一個鴨圈比較好。
其實不僅鴨子下蛋,那些開春的小雞崽也個個長起來陸續下蛋了,連鵪鶉也不知道啥時候就下了蛋,不過與雞鴨不同的是,鵪鶉每天每隻就下一顆蛋,現在快兩個月了,屬於成年鵪鶉,下蛋是很正常的事,而且鵪鶉這東西生長期短,一窩有個六七顆蛋後就會抱窩。
但家裡的雞鴨,從開春到現在滿打滿算也不過四個多月。
一隻土雞的生長周期快的要半年左右,大概能長到五六斤重,慢的要一年,母雞差不多能長到六斤就算很肥實的了,大公雞也很少能長到超過十斤重的,鴨子看起來比雞肥碩,其實成年之後斤數頂多也就十來斤,跟土雞相差不大,村民們都是開春喂養雞苗鴨苗,過年過節殺一些來吃,等到過年再賣掉,也不過就剩下幾隻產蛋的。
這期間很少會喂糧食,除非到了冬天,那時候最多也就喂點麩糠,或者用紅薯渣滓混著玉米麵來喂養,其他季節就放出去,漫山遍野的啄食昆蟲、草籽、泥沙……
這樣散養著,生長周期還是比較長的,跟後世三四十天就能催出來的速生肉雞肉鴨沒法比較。
但是放在農村,陳淩家的雞鴨產蛋速度真的算比較快了,而且經常出現雙蛋黃,每次都讓王素素驚喜不已,所以這時候去賣掉王素素心裡也是舍不得的。
陳淩還沒法跟她解釋黃皮子的事,就隻好用彆的方法來打消她的疑慮。
然而沒過兩天,王素素也不怎麼擔心了。
因為黃皮子的幼崽笨手笨腳的經常從樹上、牆頭上掉下來,她最初還納悶為什麼這些黃皮子膽子這麼大,後來才驚奇的發現自家的黑娃和小金竟然不怎麼管,通常就算看見了,也是理都不帶理的,這就讓那三隻小家夥越發膽大,經常一不留神就開始在院子裡亂竄,不是混在小兔子群裡,就是去兩隻狗身邊亂蹭,甚至還跟小兔子一起趴在兩隻狗的肚皮下睡覺。
那兩隻大的黃皮子剛開始也有點擔心著急,後來見孩子們沒有危險之後,也開始經常下來蹭吃蹭喝了,光明正大的在家裡作客。
讓王素素看的一愣一愣的,想不通這到底是咋回事,不過好在它們不禍害雞鴨,反而讓家裡前院後院的老鼠消失一空,以前菜窖裡、米缸裡還經常會進老鼠,搞得屎尿一堆,難聞至極,但最近真是連老鼠影子都看不見了。
“咱家不會埋著寶貝呢吧,阿淩你看這鳥、鴿子、黃皮子咋都往咱們家跑呢。”
這天吃早飯的時候,王素素給小黃小胖扔了些雞骨頭之後,就望著院外樹上雜七雜八的鳥有些出神。
小半個月了,大早上的就會被這些鳥嘰嘰喳喳的叫醒,以前還沒當回事,這兩天真是越聚越多了。
讓兩口子除了清掃家裡的雞鴨牛的糞便之外,還要去掃院外鳥拉的糞。
“說不定呢,咱們村以前可是有大戶人家的。”
陳淩喝了口粥,認真的點點頭道:“村名帶莊的長樂鄉可就隻有咱們陳王莊獨一個,這叫莊的村子最開始可都住著富貴人家哩。”
“咦?還有這種說法?”
王素素很驚奇,然後問:“那金門村跟桃樹溝呢?”
“這倆就是根據金水河跟他們村的地形取的名字,沒啥可說的……”
陳淩笑了笑:“主要是莊、屯、堡、營、寨、鋪這些,除去東北方的方言叫法,屯和營比如咱們縣南邊的鵓鴿營、奎山屯,都是以前有過軍隊駐紮的地方,堡和寨呢,就是以前人們聚集一起,安營紮寨,抵抗土匪兵亂的地方,後來這些地方發展成了村子就依照這些特點叫開了。”
“鋪呢,咱們山區沒有,這就是大平原上才有的叫法,平原地勢廣闊平坦,沒有特殊標識的話,村子就用鋪取名,比如十裡鋪、十五裡鋪、三十裡鋪,最多能到八十裡鋪,為什麼沒有九十裡鋪呢?因為一旦出九十裡就成了彆的地界了。”
王素素聽後恍然大悟,望向陳淩的眼神更是瞬間晶瑩發亮起來:“阿淩你懂的真多呢。”
“哈哈,我就是上學沒好好學,光看雜書了。對了,說到雜書,秀芬大嫂給你的兩本書你看了嗎?”
前兩天秀芬大嫂老兩口來的時候,閒談之間,王素素忍不住問起偏方治病的事,秀芬大嫂剛開始沒當回事,後來王素素說了幾個偏方讓她才開始重視起來,後來兩人不知道聊了點什麼,這老太太隔天就給王素素送了兩本破破爛爛的線裝書來。
“看了,有用的不多,全是神神叨叨的東西,符紙、風水、奉神啥的,看多了腦仁疼,連看著咱家都跟看風水寶地似的。”
“還是爺爺的那些書好,爺爺說打仗時戰友送給他的,有苗醫的有藏醫的,那才是真東西哩,可惜忘了放到哪裡去了,怎麼找也找不到。”
現在都快二十年了,王素素想到這件事還是覺得很可惜。
“那等今年給我爹上過墳,我就陪你回趟家,咱們看過爹娘後就去爺爺的房子再仔細找找。”
陳淩說著話,已經把早飯吃完了。
他端午前後去了兩趟縣城,也找過這類偏門的醫書,沒有賣的,有也是那種大部頭。
“嗯,也行。”
王素素聽他這樣說,鼻頭忍不住一酸,心裡卻是暖烘烘的,被感動填滿。
這還是陳淩第一次提出來陪她回娘家,雖然陳淩這幾個月對她體貼備至,嗬護有加,讓她幸福得像是泡在蜜罐裡一樣,但越是這樣,越讓她想家,想把陳淩帶回去讓父母看看,讓大哥二哥和小妹看看,陳淩現在變好的樣子。
浪子回頭金不換,證明她當初沒有選錯人。
可惜不能,因為陳淩的父親在他們結婚後沒幾個月就去世了,按他們這邊的習俗得過上兩個祭日後才能回娘家,娘家人能主動上門來看,但姑娘卻不能帶著喪孝回去,除非離婚。
所以彆人家姑娘端午前後能回娘家,等施完肥、種完苞穀後還能追節,追節也就是女兒在端午前後去看完娘之後,當娘的再來女兒家走親戚,但是他們家卻不能,讓王素素很是羨慕,也很是想念家人。
結婚兩年除了大哥上過一次門,其他時候都沒回去過,也沒見過父母親人,還好陳淩現在是個好丈夫,不然這日子可真是太難熬了。
陳淩見自家媳婦的眼圈有些發紅,心裡也是有點不忍心,但是規矩就是規矩,有的風俗習慣就是相當離譜,你不信不代表彆人不信,你不當回事人家還覺得犯忌諱呢,所以該遵守還是得遵守。
當然,這也是老丈人和丈母娘年紀大了,下不得山,尤其老丈人先前采藥就不慎跌落過,雖然被陳淩父親救了,但也落下了病根,腿腳不靈便,要不然之前知道女兒受委屈早就跑來了。
……
吃完早飯,王素素去刷洗鍋碗,陳淩去把雞蛋鴨蛋撿了撿,現在由於開春的雞鴨開始下蛋了,每天都能撿多半籃子,光是每個月的雞蛋放到大集上賣,也能有不少錢。
鵪鶉蛋則沒動,因為公鵪鶉已經在雞舍裡開始孵蛋了。
鵪鶉這玩意兒抱窩不是母的孵蛋,而是公的去孵,那天陳國平老兩口來的時候說了一嘴,鵪鶉要是沒公的,母的自己也能下蛋,就跟雲英雞蛋似的,是沒受過精的蛋,這個時候母鵪鶉就會去孵,但是孵不出來小的。
“鵪鶉鵓鴿,一年十窩。”
鵓鴿也是斑鳩的一種,鵪鶉就跟這玩意兒一樣,除了冬天不下蛋也不抱窩之外,其他**個月時間都在繁殖期,下起蛋來那叫一個猛,半個月就能孵出來一窩小鵪鶉,要是不殺不賣,半年後滿院子都是鵪鶉。
陳淩想到那個畫麵就忍不住笑了:“等洪水過去後,就把果林外建一圈子圍牆,把三十畝地全給它圍起來,到時候蓋成小莊子,養再多東西也沒不用愁了。”
這樣想著,見雞舍的兩隻公鵪鶉站起身來倒騰著爪子,開始給一枚枚鵪鶉蛋翻身了,這是暖熱了一麵,要暖另一麵。
陳淩見它們怪辛苦的,就去荷花池子裡舀了一瓢水,跟糠麩拌在石槽喂給它們吃,這池子的水陳淩沒隔兩天會加入溪水,不僅喂雞喂鴨比較方便,狗和兔子渴了喝水也方便。
當然了,後果就是他家院子周圍的鳥和鴿子越來越多。
陳淩對此倒是沒怎麼放在心上,隻要不是像喜鵲那樣在院子裡到處為害,他是不管的,正好還能給自家添點生趣。
乾完這些,陳淩又去扛著鋤頭到後院給菜園子除草,王素素吃好飯又牽著牛去采桑葉了,這些日子蠶越長越大,吃起桑葉也越來越快,以前每天一筐都綽綽有餘,現在每天最少要吃兩大筐,以後還會越來越多,直到蠶開始結繭。
這樣其實也不是辦法,下午的時候,陳淩就準備出門往山上走一趟,找處桑樹林,摘它幾大麻袋桑葉。
隻是還沒走出村子,就見六妮兒和幾個娃娃領著一個騎著自行車的郵遞員衝了過來,老遠就朝著他招著手大聲叫喊。
“富貴叔,你家的信,是給素素嬸嬸的。”
“給素素的?”
陳淩愣了一下。
這時候,郵遞員騎著自行車來到他跟前停下,二八後座上裝了文件袋,裡麵是滿滿一大摞的報紙跟信封。
“你媳婦娘家人來的信,你代收一下吧。”
郵遞員是個三十歲左右的漢子,留著中分,下巴上滿是胡茬,笑著把信封遞到陳淩跟前,露出一口大白牙。
“好,謝謝。”
陳淩也衝對方笑了笑,接到手裡。
然而下一刻,把信封捏在手裡後,他整個人卻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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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國慶節後,北京的天氣實在太冷了,突然降到10度以下,差點給凍出病來,打字慢了一大截。外站的兄弟們來起點支持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