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宣站在甲板上吹著海風,看著灰霧彌漫的大海。
不知怎麼,自從知道有能夠回家的線索後,他對這個世界產生了厭惡。
討厭這該死的灰霧,更討厭那些象征著災難的【儺】。
他現在很是懷念上學的日子,雖然有做不完的作業,讓人頭疼的考試。
但父母,親人,朋友都在身邊不是嗎?
“阿彩,你喜歡現在的生活嗎?”陸宣轉頭看向坐在一旁喝酒的阿彩。
“我?”阿彩手中的酒瓶一頓,然後笑道:“當然,現在的我很自由,也少了許多煩惱。”
陸宣的目光落在阿彩的臉上,認真的看著她,從眼神中他看到了悲傷,笑聲中也充滿著苦澀。
他知道阿彩並不喜歡現在的生活,可能在九寨海的那段日子裡才是最快樂的時光吧。
隻是在她登上歸鄉號的那一刻,一切都不是她說的算了,包括命運。
“你呢?船長。”阿彩閃爍著明亮的眼眸問道。
“我啊。”陸宣思索了一會兒,“談不上喜歡吧,隻是我覺得世界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
“那是什麼樣的?”
陸宣笑了一聲,仰著頭,仿佛死亡海的眼睛在注視著他。
“我向往的世界天空很藍,大海清澈,人們的生活很幸福。”
阿彩沉默了片刻,“那一定很美吧。”
“是啊,很美。”陸宣想起了學校旁邊的小吃街,小區樓下的早餐店。
他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半個多月了,也不知道父母過得怎麼樣。
這時,海麵上飄著零碎的破木板,遠處有五六個人爬在浮木上拚命的朝歸鄉號劃過來。
“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那些人在看到歸鄉號的時候,眼神中流露出對生的渴望。
陸宣看著麵前的這些人,一個個餓的麵黃肌瘦,嘴唇乾裂,像是好幾天沒進水的樣子。
其中一名留著小胡子的男子來到歸鄉號麵前,說道:“救救我,我已經五天沒吃飯了。”
“隻要給我一口吃的,把我帶到陸地上就行。”
說著,小胡子跪在浮木上,對陸宣磕著頭。
陸宣皺著眉,“你們是什麼人?”
另一個人急忙解釋,“我們是暗礁島劉家的人,奉家主的命令運送一批貨物回去,沒想到竟然撞到了礁石上,船漏了一個大窟窿,沒幾個分鐘就沉底了。”
“要不是我們幾個跑得快,早就隨著沉船淹死了。”
陸宣靜靜的看著他們,手指敲打著圍欄,默默的思索著。
在大海上撞上礁石後能逃走的很多,但這麼多天竟然活到現在卻是極少數,光是這一點就不得不讓他產生懷疑。
畢竟這海中不光有礁石,還有隨時都有可能出現的【儺】。
隻是看他們的樣子不像是在演戲,到像是真的五天水米未進。
他低頭小聲問向阿彩,“真的有暗礁島劉家?”
阿彩思索了一會兒,“確實有暗礁島這個地方,不過有沒有劉家就不太清楚了。”
陸宣點點頭,隻是他並不想讓這些人上歸鄉號,同樣也不確定這群人說的話是不是真的。
還有就是擔心費康會不會把他們當成點心給吃了。
“你就讓我們上船吧,我們保證不亂走。”一個抱著孩子的婦女說道。
其他人也紛紛附和著。
陸宣在沉思片刻後,他深吸一口氣,搖了搖頭,“阿彩,你去給他們拿一些食物跟水。”
他望著這些逃難者,“為了你們的命,上船還是算了,不過我可以給你們留下一些食物跟水。”
“順著船來的方向一直往東走,大概兩三千米的位置,有一座小島,你們可以到那裡去等待救援。”
等阿彩回來後,挨個給他們分發完食物,歸鄉號已經駛出去很遠了。
望著遠去的歸鄉號,那群逃難者雖然依舊瘦弱不堪,但沒有了那份焦脆,一雙雙眼中透露著凶光。
“頭兒,他不上當怎麼辦?”那名婦女不管孩子哭鬨,直接扔進海裡,連看都沒看一眼,對她來說這簡直就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其他人也不在意,人命在他們眼裡是最不值錢的東西。
小胡子陰沉著臉,沉聲說道:“彆急,我們悄悄跟在後麵,就不相信找不到機會。”
他也沒料到陸宣看上去年紀不大,心倒是挺狠。
“不過,黑奴大人,就給我們了一個星期的時間,必須要帶回陸宣的屍體。”另一個人再提起黑奴這兩個字的時候,好像想起了什麼,眼中閃過一抹恐懼。
小胡子冷哼一聲,“隻要我們把陸宣的屍體帶回去,就算功過相抵了,黑奴大人是不會怪罪下來的。”
聽見小胡子這麼說,壓在眾人心頭的那塊石頭才消失不見。
……
歸鄉號上,阿彩看著陸宣,問道:“你為什麼不讓他們上船?”
陸宣凝視著前方的海域,雙手撐在圍欄上,“第一,我不確定他們的目的是什麼。”
“第二,我真的是為了他們的安全著想,畢竟咱們船上還有一個靠著血肉活著的費康,我怕這些人都成了他的口糧。”
阿彩瞥了一眼費康所在的位置,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有道理。”
她與費康接觸的時間最長,自從經曆過那起“漩渦時間”後,所有的活物在費康的眼裡都是血食。
誰知道那家夥會不會做出什麼出人意料的舉動。
“希望那群人能夠活著抵達陸地吧。”陸宣忽然感慨了一句。
“應該不會出現什麼意外吧。”阿彩喝了口酒,有些心虛的說道。
三千米的距離,說長不長,但也絕對不斷短,況且這海中的掠食者可不在少數。
現在她突然覺得陸宣不讓他們上船,絕不會隻是簡單的那兩個理由。
“那就得看他們的運氣了。”陸宣嘴角揚起一抹笑容。
看到這個笑容,阿彩的內心不由打了個冷顫,悄悄的挪動著身子,與陸宣拉開了一些距離。
對這個距離阿彩還是有些不滿意,索性抱著酒瓶子飛回了駕駛艙。
望著阿彩飛走的背影,陸宣摸了摸鼻子,“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