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繁榮昌盛,街邊小攤吆喝不停。
沈暮搖先開簾子,從裡往外看新鮮。
“馭~”馬車緩緩停靠路邊,翠屏溫聲提醒,“小姐,清風齋到了。”
清風齋是京都有名的書肆,許多達官貴人都會來此定製文房四寶。車夫放下腳凳,沈暮搖扶著翠屏的手下車,隔著晃動的惟帽看見“清風齋”的牌匾。
牌匾上的字跡如鐵劃銀鉤,遒勁硬朗,沈暮搖駐足在門前看了好一會兒,啟唇道:“字不錯。”
旁邊代寫書信的書生忍不住接話:“小姐慧眼,此乃當朝太子殿下親筆所書。”
“哦?”竟有這種巧合。
那人見她感興趣,語氣逐漸興奮,劈裡啪啦跟沈暮搖講了一堆。大概意思是,太子殿下天生聰慧,三歲能文,六歲能武,十歲勝過新科狀元。
一日太子走進清風齋,提筆寫下三個大字,店主見了連連稱奇,立即叫人拓印下來做成牌匾。
從此,清風齋在京都聞名。
沈暮搖走了進去。
店裡的書童耳聰目明,見她乘馬車來,穿著光鮮亮麗,便知是大家小姐,是以笑臉相迎,好不熱情。
翠屏替她說話:“我家小姐想打一套文房四寶。”
書童點頭哈腰:“有的有的,貴人裡麵請。”
沈暮搖環視四周,不經意間望向二樓。
二樓走廊,沈淮義陪在謝宴舟身側,見他剛才目不轉睛看著樓下,很是好奇:“殿下,在看什麼?”
謝宴舟收回目光。
剛才那個戴惟帽的女子像極了城郊救他的醫女。不過醫女穿著樸素,布料也是中等貨色,樓下的女子身邊丫鬟環繞,穿戴皆屬上乘。
沈淮義也很鬱悶,他告訴沈心凝,太子將於今日午時到醉仙樓,誰知太子突然轉變心意,來了這清風齋。
雖說兩地相隔不遠,可沈心凝不知道,定然會去醉仙樓守株待兔。
那豈不是白白錯過跟太子見麵的機會?
不行,想到凝兒最近所受的委屈,沈淮義很想彌補。
不能直接開口,否則目的太明顯,沈淮義故意提起太子正在調查的走運私鹽一事:“江陽縣令後日就會被押往京城,他提供了一份名單,現已經找到大半。”
謝宴舟嗤聲:“螻蟻而已。”
朝中有大臣跟鹽商勾結,以此牟取暴利,他們本已經找到跟丞相有關的線索,奈何證據不足。
丞相在朝中的勢力錯綜複雜,必須要有耐心,等到適合時機才能將它連根拔出。
“一切都在殿下的掌握之中,假以時日,殿下定能心想事成。”沈淮義能力一般,勝在忠心。
他一嘴的漂亮話,就是為了後麵做鋪墊:“殿下,臣想起家妹生辰將至,奈何始終找不到一份合適的禮物,殿下見多識廣,可否提點一二?”
“你哪個妹妹?”
“啊?”這把沈淮義給問到了,他差點沒反應過來。
是啊,沈家現在兩個女兒,即便他再討厭沈暮搖,也不能在太子麵前敗壞名聲。
“凝兒跟暮搖是雙生,我也不能厚此薄彼,就想著送同樣的東西。”這話當然是騙人的,他表麵上送一樣的,私底下肯定要給凝兒多添一些寶貝。
謝宴舟環視四周,書肆縈繞著墨香:“既然來到清風齋,不如定一套文房四寶。”
沈淮義:“……”
他本是想借此引太子離開清風齋,這下好了,不僅要繼續留下,還得給沈暮搖那個蠢丫頭買禮物。
此刻太子發話,他不能拒絕,隻能咬牙回應:“殿下好主意。”
定製文房四寶需登記信息,以及客人的要求,謝宴舟踏進門便看見剛才那名女子。
很像。
無論是身形,還是給人的感覺。
可惜對方頭戴惟帽,看不清臉。
“殿……公子,我已經選好材料。”沈淮義悄悄打發一名小廝去醉仙樓給沈心凝傳信,等他過來時,沈暮搖已經帶著翠屏去另一間屋交付定金。
書童仔細詢問:“公子,除了剛才選的材料和樣式,您可還有其他要求?”
沈淮義思索片刻:“這兩套東西要分彆送人,便在上麵刻寫名字以作區分吧。”
書童立即呈上紙筆:“請公子將要刻的字寫在上麵。”
沈淮義提筆寫下“凝”和“搖”二字,書童端走時,謝宴舟餘光掃了一眼。
謝宴舟驀然開口:“你妹妹叫什麼?”
沈淮義下意識回答:“沈心凝啊。”
謝宴舟蹙眉:“另一個。”
沈淮義愣了一下又一下,結巴道:“沈,沈暮搖。”
謝宴舟命令式的口吻:“再寫一遍。”
上次隻聽沈尚書提到,並不知是那個字,今日他親眼看著沈淮義寫下“沈暮搖”三個字,跟玉簪上的“搖”字相同。
“你妹妹可會醫術?”
“不會……吧。”他一直都看不起沈暮搖,可聽母親說,沈暮搖最近表現很好,因此他自己都不確定。
誰知道沈暮搖以前在外麵學了些什麼東西。
“大哥。”
一道嬌脆的女聲打斷兩人談論。
沈心凝施施然走進來,朝謝宴舟盈盈施禮:“殿……宴舟哥哥。”
她知道謝宴舟不想暴露身份,故意延用兒時的稱呼,試圖喚起謝宴舟的記憶。
謝宴舟隻掃了一眼,輕點頭。
“凝兒本想來書肆買書,竟這麼巧遇上你們。”沈心凝今天特意打扮過,一襲白色刺繡羅裙,粉色蝴蝶紋外衫襯的女子容顏嬌俏美麗。
“我去裡麵交付定金,凝兒你先替我陪陪公子。”沈淮義擠眉弄眼,故意給兩人製造獨處的機會。
沈心凝一雙眼睛幾乎落在謝宴舟身上,掩唇笑得靦腆。
珠簾碰撞聲清脆,有婢女掀開幕簾。
“大哥,妹妹?”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眾人下意識朝聲源望去,隻見一襲青衣的女子從裡屋走出來,層層疊疊的裙擺隨著步伐搖曳生花。
兄妹二人皆是一怔。
女子戴著惟帽,但他們認識翠屏,而且那就是沈暮搖的聲音。
沈心凝臉色微變。
該死的沈暮搖,怎麼陰魂不散。
“真巧,在這裡碰見你們。”她說了跟沈心凝一樣的話,好在並沒有攀談的意思,“還有事,就不打擾你們了。”
沈暮搖款步姍姍從旁經過。
誰也沒注意到謝宴舟何時出的手,拽住了沈暮搖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