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暮搖呼出一口氣,緩緩轉身。
齊婉領著隨身伺候的趙媽媽就在屋裡,不知來了多久,旁邊還站著兩個模樣稚嫩的小丫頭。
“去哪兒了?”齊婉端坐在主位上,麵色不虞。
沈暮搖隨口扯謊:“屋裡太悶,出去散散步。”
齊婉並不信她,也懶得追究,此番她來是有要緊的事情交代:“你父親給你請的先生過幾日便會來府中授課。”
提起這事,齊婉就心煩。
她搞不懂丈夫,為何突然請京都著名的梅先生來給沈暮搖授課。
說句不好聽的,沈暮搖配嗎?
梅先生教出來那些高門貴女,哪個不是從小開始讀書識字,接觸琴棋書畫。沈暮搖卻連孩童都不如。
這事兒若是傳出去,豈不是丟他們沈家的臉。
“總之,這些日子你安分些。”齊婉看向旁邊的兩個丫頭,不容置疑安排道,“這是翠屏和翠柳,以後就由她們照顧你的飲食起居。”
得,又送倆監控。
齊婉給沈暮搖重新配了兩個丫鬟的消息很快傳入沈心凝耳中。
她憤憤拍打床榻,手心立即浮現兩杠紅印。
沈暮搖究竟給他們灌了什麼迷惑湯?父親要請京城聞名的“梅先生”給她授課,母親特意挑選兩名婢女送去伺候。
“冬雪,你去告訴兄長,就說我腿疼的厲害。”她要好好利用沈淮義這顆棋子,對付沈暮搖。
“是,小姐。”冬雪領命出去辦事。
不過片刻功夫,冬雪急赤白臉地跑回來,差點在門口跌一跤:“不好了小姐!戒律司來人,說要調查了塵大師被害一事。”
了塵大師既預測到自己會遭遇不測,必定跟近期發生的事情有關。
稍微一查便知道,了塵大師剛為沈家擇了一塊風水寶地。
嚴律帶人來到沈府,沈尚書恰好不在家中,當家主母齊婉便領著兒子沈淮義前去應對。
“沈府的確請了塵大師測過風水,這與命案有何關聯?”
嚴律官位與沈尚書相當,論資排輩,他還是對齊婉拱手行禮:“煩勞夫人將當時所發生之事詳儘說來。”
齊婉深吸一口氣。
她說得仔細,包括秋葉被殺一事。
旁邊的沈淮義靜靜聽著,發覺母親隱瞞了兩個女兒發生口角的細節。
嚴律要見沈家所有人。
“嚴大人,我沈府女眷眾多,且我兩個女兒還未及笄,實在不方便見外男。”這是婉拒的意思。
誰知鐵麵無私的嚴律直接拿出指揮使令牌:“戒律司辦案,請夫人配合。”
齊婉斂起笑容,語氣已有幾分不悅:“我沈府好歹也是正二品官員府邸,嚴大人問幾句也就罷了,現在還想強行闖入不成?”
自然不能。
嚴律以退為進,借故在府中行走。
管家領著他經過池塘邊,嚴律忽然發現前方一道身影跟今日那名女子相似:“前方是何人,轉過身來!”
聽到聲音,沈暮搖愣住了。
嚴律真是尊瘟神,竟直接追查到沈府。
看樣子,嚴律沒能從殺手口中套取信息,隻能從了塵大師最近接觸的人中盤查。
她該如何?
若是轉身,就會暴露身份。
若是直接走開,必定引起嚴律懷疑。
“大小姐,您怎麼到這邊來了。”丫鬟翠屏小跑上前,“夫人為您添置的紙墨筆硯到了,請大小姐過去看看。”
沈暮搖捏著嗓子,嬌聲聲地回應:“走吧。”
原來是嬌滴滴的閨閣小姐,嚴律想到白日那個戲弄自己的女子,兩者天壤之彆。
一侍衛來報,說在凶案附近找到一枚暗器,跟了塵大師的致命傷十分吻合。
嚴律的人很快撤離,回去審問今日抓到的殺手。
沈心凝擔心事情敗露,在屋裡徘徊不停:“冬雪,你說他會不會供出我們?”
“不會的小姐。”話雖這樣說,冬雪心裡也沒把握。
“如果讓人知道我跟這件事有牽連,一切都毀了。”那該死的了塵,沒能辦好事情,死前還要擺她一道!
她是高高在上的尚書府千金,是純潔善良的未來太子妃,絕不能跟這些肮臟事扯上關係!
沈心凝眼裡迸出寒光,壓低聲音道:“冬雪,如果事情敗露,你知道該怎麼做吧?”
“小,小姐……”冬雪顫巍巍跪下。
沈心凝審視著她:“你放心,你對本小姐忠心耿耿,本小姐自然不會薄待你那重病纏身的母親和年幼的妹妹。”
冬雪跪在地上,朝她重重磕了記響頭:“小姐放心,冬雪必會一力承擔,絕不牽連小姐。”
她跟死去的春菊一樣,都被沈心凝捏著軟肋。
在沈心凝的監督下,冬雪寫下一紙認罪書。
若是嚴律再來抓人,她就會“自首”。
這一晚,主仆二人在心驚膽顫中度過,第二天卻聽說那殺手經不住用刑,招了。
殺手並未提及沈家,了塵大師的事跟沈家徹底撇清關係。
沈心凝跟冬雪皆鬆了口氣,有種劫後餘生的快感。
沈心凝又變回那副和善的麵孔:“冬雪,日後本小姐必不會虧待你。”
冬雪強顏歡笑,心底很不是滋味。
這一切,都被房梁上的沈暮搖看在眼裡。
沒錯,殺手認罪是她的手筆。
目的嘛,自然是為了讓沈心凝再逍遙一段日子。
一棍子打死沒意思,把她掌控在手中,慢慢玩弄才有趣。
現下主仆二人已經離心,沈心凝身邊能用之人又少一個。
了塵大事的事情讓尚書府短暫地恢複安寧,齊婉叫京都有名的裁縫上門為沈暮搖裁衣。
聽聞此事,沈心凝打翻了手邊的瓷瓶:“父親母親到底想做什麼?”
明明她已經讓眾人厭棄沈暮搖,怎的沈暮搖最近越過越好?
沈心凝認為自己最近深居簡出,給沈暮搖製造討好大家的機會,立即吩咐廚房煲湯,親自給父母送去。
書房門虛掩著,沈心凝看見母親正在為父親研墨。
“你讓暮搖學習規矩,我是讚成的,為何偏要梅先生?”齊婉也不懂,丈夫為何突然對沈暮搖如此上心。
沈尚書持毛筆在滕紙上筆走龍蛇,高深莫測:“婉娘認為,暮搖做太子妃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