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紅覺得他們四處借一借,還是能湊出來自己要的賠償金。
她怕自己要太多,鐘家拿不出,乾脆破罐子破摔。
也怕他們狗急跳牆,乾脆弄死自己。
或者不娶新人,認下自己,那她可不願回收渣渣。
這金額能讓他們傷筋動骨,也算是自己給宋楚紅一個交代
鐘大媽倒吸一口涼氣,用力拍打著自己心口:“我們哪來這麼多錢,你這是要我們的命啊。”
原先是楚紅突然出現,嚇得她心慌氣短,現在是被她獅子大開口給氣的心肌梗塞了。
楚紅也哭:“那我們去找婦聯評評理!”
“你是不是看我一個人好欺負?我這就去發電報,讓我奶奶阿爹阿叔他們都過來。”
說完轉身就要走。
就不信嚇唬不住他們。
鐘大媽心裡亂糟糟的,確實不敢讓她就這麼走,隻能先穩住她:“這麼大的事我也不敢做主,你先在家歇歇,等他們回來再說。”
要是她老家的人真來了,那自家就要被人看笑話了。
楚紅也渾身疲憊:“我想先衝個澡,再睡一會。”
這邊新樓房是五層的,每一層邊上都有蹲坑,裡麵就是淋浴的洗澡間。
鐘大媽正好在煤爐上用鋼筋鍋燒熱水,趕忙連著鋼筋鍋給她送到淋浴房去,自己守在門口等著。
不是她體貼,是擔心這死丫頭遇到人會亂說。
等她衝好澡,就趕緊帶她回去休息:“那床是國兵的,你先睡一會。”
鐘家兩間房隔成四間,一間是廚房,一間是鐘大媽他們住的,還有一間是大兒子大兒媳住的,剩下的那間就是鐘國兵和鐘國華住的。
很狹窄的房間,放的是兩張一米二的床,兩條長凳上各放著個木箱子,就顯得很擁擠了,再也放不下彆的家具了。
楚紅看了眼木頭玻璃窗戶裡麵都有鐵柵欄,再把門給反鎖上,才敢放心點,躺下就秒睡。
不僅是坐車辛苦,途中還發燒了,人就更疲憊了。
再不好好歇歇,等下哪有精神應付他們?
楚紅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快五點的時候,鐘大媽聽她關上門,把外麵的大門反鎖了,才敢出門。
虧得她先前就已經請人幫忙,等她過去的時候,鄰居高大媽已經把四隻鴨子都給收拾乾淨了,看到她就好奇打探:“來的是你娘家的親戚還是老鐘的親戚啊?”
“是我娘家堂妹的女兒,”鐘大媽也故作鎮定歎氣:“我家老二小時候還在她家住過一段時間,聽說老二要結婚了,就打發她來湊個熱鬨。”
高大媽就笑著道:“你家老大老二都出息了,以後你就能享福了。”
又手腳麻利的把四隻收拾好的鴨子遞給她:“你先拿回去,我把盆給你送回去。”
高大媽心想自己今兒幫她炒了花生豆子,還收拾了豬頭,鴨子,等下把木盆給她送回去,應該能留自己吃晚飯。
家裡有個見不得人的小紅在,鐘大媽可不敢留她吃晚飯,又不願讓人背後說自己小氣,從櫥櫃裡找出五塊錢,還拿出一斤紙包著的白糖給她:“今兒辛苦嫂子了,明兒還得辛苦你早點來幫忙。”
大兒媳進門的時候,隻準備了一桌,還是她自己動手燒的。
可姚主任要麵子,早就和他們通過氣了,起碼得辦八桌。
雞鴨豬頭還有十斤肉都是他讓人早上送來的。
高大媽以前是大戶人家廚娘,這幾年的日子好過了點,誰家辦喜宴都會請她來上廚。
高大媽嘴上客氣的推辭了一番,在鐘大媽的堅持下,才喜滋滋的收了錢,拿著白糖離開了。
現在的白糖七毛八分一斤,還得有糖票,確實是好東西。
她都沒想到鐘大媽會這麼大方,往日彆人家請自己去幫忙,能給三塊錢算是多的了。
鐘大媽才把人送走,又趕緊燒晚飯。
家裡現在掙錢的人多,可大都米麵肉蛋都要憑票供應,她也節儉慣了,舍不得天天吃乾飯吃精麵。
晚上就用門口的大鋼筋鍋,煮了一大鍋紅薯糙米粥。
她還沒煮好,天也快黑了,上班的人也都回來了。
鐘家父子聽她低聲說老二鄉下娶的那個女人來了,也都慌了神。
“她還真敢獅子大開口。”今年春才進門的大兒媳吳航英立馬不樂意了:“咱們家哪來這麼多錢?她這是敲詐,讓我叔來把她抓走算了。”
拖拉機廠是申城大廠,起碼得有近兩千職工。
吳航英也在拖拉機廠裡食堂上班,一個月就三十三塊工資。
她身高不足一米六,滿臉雀斑,人還有點胖。
可鐘國民身高雖隻有一米七二,五官卻長得好,特彆是那桃花眼,高鼻梁,倒是很招姑娘喜歡。
可惜當時他頂了鐘大媽的名額進去,隻是學徒工,每個月隻有十八塊工資。
他爸也隻是一級工,三十三塊錢的月工資,底下還有個弟弟在上學,當時家裡隻有一間舊的筒子樓,才讓不少女同誌望而卻步。
倒是被食堂打菜的吳航英給看上了。
當然一開始鐘國民不願意,可吳航英的小叔進了gw會,過年的時候逮住了去黑市的鐘國民,說要把人送到農場去。
鐘大媽隻能勸大兒子,拉了燈也看不出美醜,還是把人給娶進門來了。
其實不用她勸,被嚇破了膽的鐘國民也不敢反對,很利索把人娶進門了。
雖然一家子都嫌棄吳航英長的醜,可衝著她娘家小叔,也都是捧著她的。
而吳航英小叔送嫁的時候,還醜話說在前頭,要是鐘家人敢欺負自己侄女,他就住到鐘家來盯著他們。
因此鐘家人就都怕她娘家小叔來串門,實在是得罪不起,也不想和他們打交道。
但是現在,鐘大爺立刻反駁:“輕點聲,老大媳婦你不準去,這事傳出去,咱們鐘家丟不起這個人。”
他這人特彆愛麵子,總覺得自己生不逢時,沒遇上伯樂,又不會捧著領導,才一直得不到重用。
現在姚主任讓自己當上了3車間副主任,還漲了十二塊工資,車間裡的工人們也都對他笑臉相迎,打死他也不願意再回到從前。
他怕這門婚事不成,難得一臉嚴肅的盯著他們:“這事本來就是咱們理虧,就當是花錢消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