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道事情已成定局,可是虞城還是難以接受。
很想找人陪他喝酒。
喝完大哭一頓,說不定會好受些。
可是從前陪他喝酒的是秦悅寧,陪他痛哭的也是秦悅寧,罵罵咧咧安慰他照顧他的也是秦悅寧。
如今物是人非,酒喝著也沒意思。
找大哥沈恪吧,他公司忙著上市,孩子也被獨孤城帶走,就不給他添麻煩了。
找顧逸風吧,他自己的感情生活也是一團糟。
虞城發現成熟就是不給人添麻煩。
可是,他還是想麻煩秦悅寧。
他抬手擦掉眼淚,默默將所有的情緒攏在心中。
同一時間。
秦悅寧和元峻坐上車。
司機發動車子。
秦悅寧把卡還給元峻,“剛才收你的卡,是為了讓虞城死心。他老大不小了,又是家中長子,老這樣拖著不行。讓他徹底死心,找個合適的女朋友結婚生子。”
元峻把卡塞進她兜裡,“卡裡的錢是我讀軍校時賺的,給女朋友花天經地義。經商的不一定能走仕途,但是仕途走得好的,賺錢都不在話下。”
秦悅寧不再推辭。
錢對他這種人來說,不是什麼稀罕物,對她亦是。
車子開了很久,最終開至郊外一處幽靜的植物園林。
進入園林,入目一片薰衣草花海。
漫天遍地的紫,深深淺淺,大到無邊無際。
夏風一吹,薰衣草如同一幅幅流動的紫色畫卷,美不勝收,美得沁人心脾,美得優雅馥麗。
濃鬱的薰衣草香,讓空氣都粘稠起來。
秦悅寧伸展雙臂歡呼幾聲,大聲喊道:“好漂亮!好美!”
元峻望著她孩子氣的一麵,冷峻的目光變得溫柔,淡聲道:“這片薰衣草,是我外公為我外婆種的,有一定的商業價值,更多的是因為我外婆喜歡。我外公家曆代從商,經營傳統產業。”
秦悅寧揚唇,“懂,老錢家族。”
於他們這種家族來說,婚姻更像是合夥,有沒有愛情不重要,當然,能有愛情更好。
他外公外婆無疑是幸運且幸福的。
元峻牽起秦悅寧的手,走進薰衣草花海裡。
他俯身采了一把,編了一個花環,戴到秦悅寧頭上。
垂眸望著她,他笑,“漂亮。”
是真的漂亮,高高瘦瘦,亭亭玉立,濃眉大眼濃睫毛,漂亮得清清爽爽,大大方方,小小的花環,給她明麗大氣的小臉添了一絲女孩子的俏皮氣。
她是他見過的最漂亮最有性格的女孩子。
秦悅寧抬手摸摸自己的臉。
以前誰誇她漂亮,她跟誰急。
一直覺得“漂亮”這麼娘的詞,不適合她,可是元峻誇她,她心裡美得很甜。
元峻抬眸看向遠方,“回頭拍婚紗照,就來這裡取景。希望我和你也能像我外公外婆一樣,白首到老。”
秦悅寧忽然沉默了。
元峻側眸看她,“不喜歡?”
“喜歡。”
“你我體力都好,結婚照可以多拍一些,多取幾處景。等以後老了,拿給孩子們看,讓他們知道,爺爺奶奶年輕時也曾好看過。除了門當戶對,我還圖你的臉,你也圖我的臉。”
秦悅寧越發沉默。
元峻繼續說:“婚禮沒法奢華,到時要辦得低調一些,但是我們可以旅行結婚。”
見秦悅寧一直不回應,元峻捏捏她的手,“累了?”
“不累。”
“熱了?我們去那邊樹蔭下喝茶。”
他牽著她的手,感覺到她掌心有細細糯糯的汗,“怎麼出汗了?今天氣溫不算高,又是陰天。”
秦悅寧悶悶道:“不熱。”
他垂目看看她的額頭,確實沒汗。
他這才放心地說:“下個月帶你見見我外公外婆,把你爺爺也帶上。兩位老人家都是很有能力的企業家,肯定有共同語言。你和我外婆性格差不多,肯定會喜歡我外婆,她老人家早就喊著讓我把你帶給她看看。”
秦悅寧知道。
上次他外婆讓他送給她一盆巨貴的蘭花。
那盆蘭花快被她養死了,拿給嬸嬸蘇嫿了,她能養好。
她停下腳步。
元峻跟著佇足。
秦悅寧伸手摟住他的腰,頭埋到他肩上,臉貼著他的脖頸。
她臉上的皮膚很滑,身上有很清淡的薄荷香。
感受著她的皮膚以及她身體的曲線,元峻內心柔軟中夾雜激蕩。
他抬起右手摸摸她的後腦勺,“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哪裡不舒服?我帶你去看醫生。”
“沒有。”
“有心事?是不是我哪裡做得不合適,讓你不舒服了?或者聽人說什麼了?如果有誤會,我可以解釋。”
“沒有,我不去見你外公外婆了,結婚照也不用拍了。”
元峻右手一頓,“節奏太快了對嗎?如果你覺得快,我們可以把速度放慢一點,等年底再去見我外公外婆。”
秦悅寧鬆開他,仰頭望著他英俊的眉眼,語氣很堅定地說:“我們隻談戀愛,不結婚。”
元峻眸色微滯。
運籌帷幄慣了的人,習慣了掌控所有,一時不習慣這種失控的節奏。
從一開始,他和她交往,就是奔著結婚去的。
秦野盜過墓,又是秦悅寧的親生父親,萬一暴雷,於他的仕途,風險很大。
他深思熟慮了長達十天,還是決定冒著風險同她結婚。
可她卻退步了。
沉默許久。
元峻開口:“覺得和我在一起很累對嗎?我承認,是會有壓力,會拘束。若有應酬,你要落落大方地出席,不如嫁普通人家自在,但是依你的家教和處事能力,我覺得你完全能應付得來,到時也會有專業人員培訓相關禮儀。”
“不累,能吃得了習武的苦,區區禮儀不在話下。”
“那為什麼不想跟我結婚?”
秦悅寧踮起腳親親他的唇,轉身,指向身後的薰衣草花海,“你看,這花海好漂亮,欣賞過就好了,沒必要非得把它帶回家。你喜歡我,我喜歡你,交往過就好了,沒必要非得結婚。人來到這世上,結果隻有一個,死。再有錢再有權再風光,終究難逃一死,所以結果並不重要,過程才是最重要的。”
“交往完,然後呢?”
秦悅寧目光清明冷靜,“分手,你娶彆人,我嫁彆人。”
元峻勾起唇角笑,笑著笑著,彆過頭。
笑不出來了。
智性戀拿得起放得下,理智灑脫,是挺好,可是用到他身上就不好了。
他平複好情緒,轉過頭看向秦悅寧,目光恢複平素的冷峻,“身份需要,我私生活必須乾淨清白。如果不結婚,就沒必要交往了,請你慎重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