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煦的種種行為,像放電影一樣,在顧纖雲腦子裡一幕幕地回放。
他不喜歡女人。
他親手做菜給顧逸風吃,還給他夾菜。
明明很多跟進工作,交給副手處理就行,可他非得親自飛來京都,每個月至少飛一兩趟,一來就打著工作的名義,和顧逸風待在一起。
他甚至還對顧逸風說,是他自作多情。
以前她隻當他是謙謙君子,和顧逸風是君子之交,沒想到他對他是情有獨鐘!
他在京都買房置業,一是為收藏古字畫,二是想離顧逸風更近吧?
他幫助她,支持她的生意,是為了亡母不假,更多的是為了給顧逸風留個好印象吧?
挺下血本的。
古字畫加珠寶,他狂砸了好幾個億,就為了博顧逸風一笑,和古代烽火戲諸侯博妃子笑的那個周幽王有一拚。
顧纖雲心裡湧起一種難以言說的酸澀和失落,還有點恨鐵不成鋼。
她和顧逸風離婚,是為了成全他,讓他娶妻生子的,不是讓他和米煦組成一對的。
米煦又不能生孩子。
顧纖雲彎腰撿起手機,手機還在通話中。
她清了下嗓子對顧北弦說:“爸,逸風哥現在在哪?”
說完才想到,該叫北弦叔叔的。
顧北弦道:“在半山這套彆墅。昨晚逸風和米煦一起過的夜,今晚逸風還要在這裡留宿。我和老顧、墨鶴三人,怎麼勸都勸不走,隻能勞煩你出馬了。”
顧纖雲聽得心如繩絞,“我馬上過去。”
“我派人去接你。”
顧纖雲忙說:“不用,我讓我爸陪我去。”
“麻煩你了,纖雲。”
“事情因我而起。是我太衝動了,強行逼著逸風哥離婚,還拉上我爸一起逼他就範。我隻考慮自己的情緒和處境,忘了他也是受害者。失去孩子他肯定和我一樣難過,還沒調節好情緒,又失去妻子。雙重打擊,讓他受刺激了。”
顧北弦瞥了眼顧傲霆,安撫顧纖雲:“不是你的錯,都怪我們家那個老事兒精,上躥下跳,作天作地,不作不休。”
顧傲霆被他訓得老臉紅一陣青一陣。
臊眉耷眼的,不敢吭聲。
怕和顧纖雲碰個正著,顧傲霆拉著墨鶴走了。
四五十分鐘後。
顧纖雲和顧謹堯開車來到半山彆墅。
顧北弦輸入密碼,打開密室門,放顧纖雲進去。
他則拉著顧謹堯去客廳喝茶。
顧纖雲輕輕推開臥室門。
臥室燈光開得很暗,昏昏黃黃,霧靄一樣的東西在滋生蔓延。
顧纖雲一眼就看到顧逸風和米煦躺在床上。
兩人同枕而眠,皆閉著雙眼,身上穿同款睡衣,蓋同張淡藍色織錦絲緞薄被。
一個麵容俊美無雙,一個容貌斯文儒雅。
皆是年輕的風流才俊,雖為同性,竟不讓人覺得違和。
明明是春暖花開的季節,顧纖雲卻覺得冷,確切地說是心冷,冰雪一樣的痛楚落進她的心坎裡。
沉默了好一會兒,顧纖雲才開口喚道:“逸風哥。”
顧逸風緩緩睜開眼睛,掃她一眼,坐起來,後背靠著床頭,眉目淡淡道:“還是叫我前夫哥吧。”
顧纖雲心裡五味雜陳,“逸風哥,你這又是何苦呢?”
顧逸風臉上浮出落寞不羈的笑容,“你又不要我,管我是死是活。”
顧纖雲心像被人拿錐子狠狠戳了一下,“能出來一下嗎?我有話要對你說。”
顧逸風伸手揉了揉米煦的頭發,溫聲說:“我要陪阿煦,你請回吧。”
“你這樣會讓傲霆爺爺和你爸媽傷心的。”
顧逸風眸光溫柔注視著米煦的臉,“我兢兢業業為他們活了二十九年已經足夠,現在隻想為自己而活,為阿煦而活。”
顧纖雲強壓下情緒說:“你是顧氏集團繼承者,要注意形象。”
“妻離家散的,誰還管什麼形象?繼承者怎麼了?繼承者也是人,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欲。”
顧纖雲說不過他。
好好組織了下語言,她看向閉眸不語的米煦,央求道:“米總,我一直挺欣賞你的,也不排斥你的戀愛觀,可是逸風哥不行。你能換個人交往嗎?”
米煦把受傷的手臂拿睡衣遮好,這才輕掀被子坐起來。
他微斂眸色,斯文的臉表情極認真地對顧纖雲說:“我從去年看到逸風,就對他心生好感。和他合作,去你們拍賣行競拍古畫和珠寶,全是為了他。好不容易等到你們離婚,這千載難逢的機會,我絕對不會放棄。你可以罵我不道德,罵我卑鄙無恥不要臉,我聽之任之,絕對不反駁一句,但是請不要拆散我們。”
顧纖雲如遭雷擊!
猜測是一回事,親耳聽到比猜測的重創更大!
顧纖雲走了。
臉上表情是平靜的,腦子卻恍恍惚惚。
哪怕親眼所見,親耳聽到,她還是覺得荒唐,覺得不可思議,覺得難以置信。
可是一切又好像都有跡可循,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聽到開門關門聲,確定顧纖雲已經離開密室。
米煦看向顧逸風,“我們是不是做得太過分了?”
“是挺過分,但是猛藥治沉屙。我要讓爺爺親自把纖雲請回來,讓纖雲心甘情願回到我身邊,讓他們所有人都放下‘生孩子’這塊心病。”
米煦沉默了會兒才開口:“挺羨慕你們,心中有愛,為愛爭取。”
“你一直沒遇到喜歡的人?”
米煦頓一下回:“沒。”
顧逸風邁開長腿下床,道:“緣分到了就有了,你休息吧,我去外麵看看。”
“好。”
顧逸風傾身幫他拽了拽被子,“這幾天我會睡在隔壁房間,放心,有我在,你不會有任何危險。”
米煦唇角微揚望著他,眸色溫柔。
從未想到,安全感這東西,從母親那裡沒得到,從父親那裡也沒得到,卻在顧逸風這裡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