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恪拒絕道:“不用,我姓沈,這家公司姓虞。”
虞城起身倒了杯水,遞到他手裡,“你也姓虞,早晚都要回家。這家公司是虞家的公司,不是成家的,以後將是我們虞家三兄妹的天下。”
“我不會改姓,維持現狀最好。”
“是不是爺爺的態度,讓你不舒服了?”
沈恪再次意外。
這小子,傷心成那樣,還能注意到虞老爺子的細微情緒。
沈恪站起來,“我不會摻和你們公司的事,虞棣病重,你還有爺爺。有解決不了的困難,可以找我幫忙,但是你們公司決策方麵的大事,儘量不要找我。”
見他主意堅決,虞城不再強求,抬腕看看表,“不早了,我們先去吃飯吧。”
沈恪應了一聲。
吃過晚飯後,虞城帶他回了自己的住處。
是一套位於河岸的彆墅,本來用作他的婚房的。
進了房間,打開客廳的燈,虞城道:“這裡很乾淨,沒有虞棣和成瓊的氣息,放心住。”
沈恪打量一眼。
客廳極其寬敞,數百平方米,裝修得金碧輝煌,像虞家酒店的大堂。
很壕,卻冷冰冰的。
一看就是虞棣的審美。
虞城走到沙發上坐下,身子一斜,躺下,慵懶地指指遠處的廚房,“那裡有冰櫃,想喝什麼,自己去拿。這邊我很少來住,沒有住家阿姨。”
沈恪起身去取了兩瓶牛奶,熱了,一杯遞給虞城,“喝杯熱牛奶,晚上睡個好覺。”
虞城接過牛奶,喝著喝著,眼圈紅了,“畢竟養我長大,但凡她沒做得太絕,我都能原諒她。”
沈恪知道,他這是對成瓊意難平。
叫了二十幾年的媽,突然變成了殺母仇人。
換了誰,都接受不了。
虞城放下牛奶杯,雙手擔在腦後,仰頭望著天花板,“難怪,她對我再好,可我總感覺,好像差著點什麼。一直想不明白,到底差什麼?如今才知道,差著真心。現在想來,她對我的好,都是在做表麵文章。我小小年紀,就被她送去國外讀書,美其名曰,接受精英教育。可是哪個母親舍得把不到十歲的小孩,送去那麼遠的地方讀小學和初中?要不是我奶奶執意說,女孩子太小,送去國外不安全,我妹妹也會小小年紀被送到國外。我從小錦衣玉食,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看著很風光,其實很可悲,連個真心疼愛我的媽都沒有。忽然很羨慕你,沈惋阿姨雖然沒給你大富大貴的童年,卻給了你真正的母愛。”
沈恪不知該怎麼安慰他,隻道:“早點休息吧。”
“我再躺會兒,你去樓上休息吧,樓上好幾間客房,隨便住。”
“你也早點上樓。”
“好。”
等沈恪上樓,虞城起身去廚房,打開冰櫃,取出威士忌和冰塊。
回來倒入水晶酒杯,加入冰塊。
他端起來,一口喝下。
烈酒入喉,很辣,虞城卻麵不改色,因為心裡太苦。
喝了兩口,突然發覺不能這麼頹廢下去了,虞城放下酒杯,站起來,走到電梯廳前,按了電梯按鈕。
乘電梯來到樓頂露台。
走到空曠處,他伸展雙臂,仰頭望天,呼喚道:“獨孤城,你看到了嗎?我在這裡,沒有保鏢,沒有鹿外公,沒有警方,沒有異能隊,你現身吧!”
話音剛落,眼前猛然一黑!
還沒等虞城反應過來,他就被人一把抓住手臂!
緊接著身體騰空而起!
他被一個黑衣人抓著,從六樓往下跳!
耳邊是呼呼的風聲,身體失重往下沉。
那人動作迅捷輕盈,二十多米的樓高,那人隻用腳尖輕點了幾下牆壁。
放在從前,虞城能嚇尿。
可今天不知怎麼的,他少有的沒害怕。
等虞城再反應過來,他和黑衣人已經落地。
黑衣人抓著他,步伐飛快,接著將他摁進路邊一輛黑色的汽車裡。
前後加起來,不過眨眼間。
車子發動。
虞城扭頭看向身邊的蒙麵黑衣人,好奇地打量著他,“你就是獨孤城吧?”
獨孤城目視前方,冷淡地嗯一聲。
虞城試探地跟他套近乎,“我可以叫你孤城叔叔嗎?”
獨孤城依舊不看他,聲音更冷,“我複姓獨孤。”
“那我叫你城城叔叔吧,你是城城,我也是城城。你是大城城,我是小城城。”
獨孤城眼神驟然一沉,偏頭掃他一眼。
想起很多年前,酈兒也曾這麼喊過他。
是的,酈兒就是當年那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被成家當成親生女兒認走,後又以治病為由,送去國外……
見獨孤城肯理會自己了,虞城膽子大起來。
他伸手去抓獨孤城的手,“城城叔叔,您能帶我去看看我親媽嗎?”
獨孤城手上戴著黑色手套,抽回手,道:“可以。”
虞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
獨孤城聲音冷漠,“你彆後悔就行。”
虞城心情又變得複雜起來,想見,又怕見到的是墳墓或者屍骸。
患得患失的。
車子安靜地行駛。
拐過幾個路口後,朝高速路口方向開去。
“我化風行萬裡,飛過千山找尋你……”
虞城手機忽然響了。
是秦悅寧打來的。
虞城劃鍵接聽,“寧子。”
秦悅寧道:“恪哥剛打電話給我,說你失蹤了,應該被獨孤城帶走了。你現在在哪裡?要我媽派人去幫你嗎?”
虞城看一眼獨孤城,“不用,我自願的,孤城叔叔要帶我去見我親媽。”
“真不用?”
“真不用,孤城叔叔是好人,如果想害我,早就動手了,不會等到現在。”
“那你手機保持開機,有事隨時聯係我。”
“好。”
虞城掛斷電話。
獨孤城道:“關機。”
虞城怕他反悔,乖乖按住關機鍵。
趁他關機的間隙,獨孤城抬手往他眼前輕輕一抹,虞城隻覺腦子突然懵懵的,眼皮發沉。
沒過幾秒,頭一歪,他睡著了。
等再醒來,已經是第二天深夜。
一鉤細細的上弦月浸在料峭的寒風裡。
四周一片鬆樹林,風吹棘叢響。
虞城揉揉眼睛,看到麵前一處嶙峋的孤墳,墳前無碑無花。
深更半夜的,猛然被帶到這種地方,虞城不由得打了個激靈。
耳邊傳來獨孤城冷冰冰的聲音,“你親媽在這裡,想見她,下去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