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哭喪”二字,虞城眼淚又不受控製了。
生母不在人世的可能性極大。
可不就是哭喪嗎?
還沒反應過來,手臂被秦悅寧一把抓住。
接著秦悅寧將他連拖帶拉地弄出門,弄到他們家車上。
鹿巍也在車上。
司機發動車子。
一個多小時後,車子駛到郊外一處彆墅。
下車後,夜色昏黑寂靜。
虞城少有的安靜,難過的情緒如水漫金山一樣,淹沒了他。
秦悅寧抓著他的手說:“這是我爺爺的度假彆墅。小時候,每到逢年過節,我和一幫哥哥姐姐們就來這裡堆雪人,放煙花,是我最開心的時候。”
虞城嗯一聲。
秦悅寧一巴掌拍到他手臂上,“彆半死不活的,要玩就好好玩,我外公跟著呢,放心吧。”
可虞城沒心情玩,一點都沒有。
心情比這昏黑的夜還沉重。
“啪!”
秦悅寧抬手打了個響指。
耳邊忽然傳來一聲呼嘯,緊接著漫天煙花衝上雲霄,嘩地一下在夜空中散開。
五顏六色,美不勝收!
秦悅寧仰頭望向煙花,問虞城:“開心嗎?”
虞城悶悶地說:“開心。”
“開心個毛線!看看你那張臉,比鍋底還黑!”
虞城機械地仰起頭,看向漫天夜空。
煙花絢爛如彩虹,漂亮得奪目。
日思夜想的秦悅寧就在身邊,還花心思放煙花哄他,按說他該開心到爆炸才對,可他就是開心不起來。
不知生母是死是活?生在哪裡?
若死了,埋在哪裡?
是誰?
長什麼樣?
他又想哭了。
煙花閃爍間,虞城忽然瞥到幾十米開外的黑色雕花欄杆外,仿佛有一雙幽沉沉的眼睛正盯著他看。
再定睛細看,好像有道黑影一閃而過消失了。
虞城以為自己看花眼了,抬手揉揉眼睛,好好看過去。
這次怎麼看,都看不到了。
想起那晚在酒店被蜈蚣、蛇、蠍子圍攻的畫麵,虞城嚇得心咚咚亂跳。
他腿一抬朝前一步,走到秦悅寧身前,伸開雙臂護著她,一臉警惕地說:“寧子,我們回房間吧,外麵太危險了!對方給我妹我爸媽都下了蠱,下一個就該輪到我了,我不能連累你。”
他這舉動,讓秦悅寧頗為意外!
這慫小子出息了啊!
屁本事沒有,居然也敢保護她。
秦悅寧道:“你不應該躲到我身後嗎?”
虞城直勾勾盯著那黑影消失的方向說:“我現在是孤兒一個,萬一出事,沒人會傷心。你不一樣,你有爸媽,你出事,他們會難過。”
“狗屁孤兒!你還有爸有妹有哥有爺爺奶奶!我外公在呢,保鏢也帶了一幫,不會有事,專心看煙花吧。”
“我沒媽了,沒媽的孩子像根草,我現在就是個孤兒。”
放在平時,他說這種歪理,秦悅寧會直接上手揍他。
可眼下這種情況,她難得的好脾氣,抬手摸摸他的頭發,“成吧,孤兒就孤兒。虞孤兒,等清明節放假,姐姐陪你去找你親媽。”
本來虞城對生母還有一絲生的僥幸,聽秦悅寧這麼一說,心頓時涼到穀底!
人在萬念俱灰的時候,特彆容易迷信。
就怕一語成讖。
煙花足足放了二三十分鐘才停。
是顧傲霆準備了供這幫年輕小輩春節放的,奈何虞瑜趕在大年夜出事,一幫年輕人沒顧得上放。
春寒料峭,風一吹,冷得發抖。
秦悅寧抓起虞城的手臂,“走吧,回房喝點暖茶。”
虞城乖乖地讓她拉著。
來到彆墅客廳。
傭人已經把暖茶燒好,幾樣精致的甜點和果盤,擺在茶幾上。
秦悅寧端起一杯暖茶,遞到虞城手裡,“喝口茶暖暖。”
虞城警惕地打量一眼傭人,不敢接茶杯,湊到秦悅寧耳邊小聲問:“寧子,你說這茶裡會不會被下蠱?”
秦悅寧嫌他磨嘰,直接把茶遞到他嘴邊,灌他喝下去。
灌完,她把茶杯扔到茶幾上。
虞城急忙抓著脖子,彎下腰,嘔嘔地想吐出來,卻怎麼都吐不出。
秦悅寧道:“彆吐了,剛才那人就在彆墅欄杆外麵的綠植後麵站著,真想害你,直接動手了,用不著在茶裡動手腳。”
虞城一聽,頓時毛骨悚然!
從頭到腳都麻完了。
他顫聲說:“我以為我看花眼了,原來你也看到了。”
秦悅寧不當回事地嗯一聲,“我遺傳我外公和我媽的夜視眼,看得很清楚,我外公也看到了。就等著他出手,我們好動手,結果他隻是靜靜看了你一會兒,就轉身走了。怕有埋伏,我們沒去追。”
虞城扭頭看向窗戶。
寬大的落地窗隻拉了一層薄薄的白色紗簾,窗外影影綽綽。
虞城真怕那人從窗戶後麵冒出來。
秦悅寧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那人要真想害你,頂多給你下個情蠱。不對,他們給虞瑜下情蠱失敗了,再下的話,估計會下到我身上。”
虞城心生愧疚,“對不起寧子,是我連累你了。”
“沒事。我從小被我外公偷偷用各種亂七八糟的中草藥泡浴,還被偷喂什麼強筋健骨的藥,一般的小毒小蠱,對我應該不起作用。”
虞城心疼極了,“外公心好狠,怎麼舍得這麼對你?”
躲在門口玄關後麵偷聽的鹿巍,氣得臉發青。
這嬌生慣養的小子,腦子就是欠點。
他明明是為小悅寧好。
鹿巍拿起手機給鹿寧發信息:鹿局,我看到那人了,穿著黑色夜行衣,身形瘦長,臉上戴著黑色麵罩,眼睛比普通人黑亮,身手奇快。那人包得太嚴實,看不清年齡。有很深的內功,我能感覺到。明明可以隱身,那人卻故意現身,要麼肆無忌憚,要麼有什麼目的。
鹿寧直接把電話打過來,斥道:“您老有病吧?把悅寧叫過去當活靶子!下次再有行動,提前通知我,我好布署人手!”
“你的人一行動,傻子才會現身。”
鹿寧厲聲道:“你太狂妄了!如果悅寧出事,你也彆想好過!”
鹿巍不以為然,“我總覺得那人不是窮凶極惡之人,沒壞透。”
“那是因為你夠壞,所以看誰都比你好。”
鹿巍,“……”
還是虞城好啊。
虞城的嘴甜得像抹了蜜。
親女兒的嘴像被十斤砒霜醃過。
聽到鹿巍打電話,虞城喊道:“外公,過來一起喝暖茶!”
鹿巍道:“你們倆喝吧,彆管我,我還有事要處理。”
暖茶喝完,吃了些糕點。
秦悅寧道:“這邊臥室很多,在這裡住一夜吧,你和我外公睡一屋,等天亮給你送回去。”
虞城站起來,“還是回去吧,我想和我哥我妹在一起,這樣外公可以連他們一起保護著。”
秦悅寧忽然覺得這小子,仿佛一下子就成熟了。
從前隻顧自己,現在知道想著彆人了。
一行人坐上車,離開彆墅。
車子靜靜朝市區開去。
虞城依舊心情沉重。
秦悅寧安靜地坐在他身邊,無聲陪伴著。
鹿巍坐在副駕駛上,一手握著暗器,一手拿著望遠鏡朝車窗外觀察。
直到抵達沈恪住的小區,都平安無事。
下車後,鹿巍護著虞城和秦悅寧進了樓道門。
他一扭頭,又看到那道黑影飄在五六十米開外,影影綽綽,身形瘦長,眼睛黑黑亮亮泛著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