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紛紛朝顧驍投去異樣的目光。
顧驍瞥他們一眼,嫌棄的語氣說:“乾嘛都用那種看鬼的眼神看我?沒看到小丫頭一點點高,兔子似的滿屋子亂跑,小短腿都跑細了,多可憐!”
顧逸風覺得顧驍腦回路清奇。
明明楚韻樂在其中,到顧驍眼裡卻成了可憐。
“可憐”的楚韻,已經興衝衝地拉著密碼箱,顛顛地跑到顧纖雲等人麵前,眉飛色舞地對她們說:“來,姐姐妹妹們,我們快點把紅包分了!”
她拿起一個遞給顧纖雲,“纖雲姐,這是你的。”
又遞給蘇星妍和秦悅寧一人一個,“星妍姐,拿著。悅寧妹妹,給你一個。”
就這樣,你一個,我一個,她一個。
沒多大會兒,楚韻就和她們三個,把一箱子紅包全分完了。
楚韻雙手捧著幾十個塞得鼓鼓囊囊的大紅包,樂不可支,眉開眼笑,小嘴都合不攏了。
滿眼都是發財了,發財了!
發大財了!
哪有半分可憐模樣?
顧逸風看向顧驍,“看,小楚韻多可憐,可憐得嘴都合不攏了。”
顧驍硬著頭皮說:“她就是可憐,還傻。說好了那些紅包都給她,其他人的,我去銀行取。她倒好,傻乎乎地拿去分,就沒見過這麼傻的。”
顧逸風唇角微牽,“傻的是你。”
很多年後,顧驍才明白顧逸風這句話下麵的意思。
可惜,已經晚了。
沒多大會兒。
蘇嫿和楚墨沉、陸硯書、華琴婉等人走進來。
華琴婉已經不哭了,眼圈紅紅的。
按習俗,墨鶴和陸恩琦要給陸硯書和華琴婉行禮。
墨鶴得改口稱呼陸硯書和華琴婉“爸媽”。
兩位新人雙膝跪到蒲團上。
墨鶴抬眸看向陸硯書儒雅溫和的麵龐,喉嚨發澀,一聲“爸”在他心裡醞釀了整整三年多,今天終於要喊出來了。
幾乎是脫口而出,他喊道:“爸!”
陸硯書眼眶一酸,重重答應一聲,想說什麼,才發覺平時口才再好,此時卻說不出來。
他將提前準備好的紅包,遞給墨鶴。
墨鶴又看向華琴婉,“媽”字卻怎麼都叫不出口。
因為從來沒有那種衝動,更沒醞釀過。
他又不是八麵玲瓏的性子。
氣氛一時變得僵硬。
眾人深知墨鶴的性子,也知華琴婉對墨鶴做過什麼,沒人開口打圓場。
華琴婉眼淚又出來了,將紅包遞給墨鶴說:“沒事,不叫就不叫吧,隻要你以後對恩琦好就行。”
墨鶴道了聲謝,接過紅包。
拍過全家福後。
墨鶴拿出事先準備好的婚鞋,給陸恩琦穿上。
鞋子是秦姝設計的中式婚鞋,真絲麵料做成的。
陸恩琦白皙秀氣的腳,伸進紅色的高跟婚鞋,越發襯得肌膚白如雪。
墨鶴輕輕吻了下她白皙的腳麵。
陸恩琦受寵若驚。
吉時到了。
墨鶴將紅色蓋頭蓋到陸恩琦頭上。
他剛要去抱陸恩琦,楚墨沉走過來說:“我們京都有個習俗,妹妹出嫁要兄弟背到婚車上,我來背恩琦吧。”
顧逸風急忙走過來,“舅舅,還是我來背吧,我小姨挺沉的。”
他是擔心楚墨沉患白血病後,身體不如從前。
陸恩琦再瘦,也是個成年人,背上背下的,萬一累到了怎麼辦?
楚墨沉心中暖意湧動,對顧逸風說:“我沒事,恩琦不沉,我能背動。”
顧逸風微微一笑,“我是親外甥,我背是一樣的,習俗不是一成不變的,要根據實際情況調整。”
楚墨沉的大兒子楚曄也走過來,“還是我替我爸背小姑吧。”
陸恩琦抬手抹了下眼角,嬌聲嗔道:“哥哥、小外甥和小侄子,你們能不能不要這麼煽情?我剛化好的妝,都要花了。”
顧逸風看向陸恩琦,“你定吧,想讓誰背?”
陸恩琦想也不想地說:“我想讓鶴鶴哥哥背。”
顧逸風道:“你鶴鶴哥哥以後有的是時間背你,但從娘家出去的這段路,必須由我們幾個來。”
陸恩琦目光在楚墨沉和楚曄身上一一劃過,最後指向顧逸風,“數你皮實,你來背我吧。”
其實是和顧逸風一起長大,兩小無猜。
讓他背,她沒有拘束感。
顧逸風走到她麵前,彎下腰,“上來吧,小姨。”
陸恩琦起身,噌地一下趴到他背上,一拍他的肩膀,“背穩嘍,臭小子,可彆摔著我!”
嘴上調侃著,眼圈卻濕了。
早知道出嫁這天,他搶著要背她,平時就不和他鬥嘴了。
但也隻是這一瞬間的念頭而已。
下了樓,沒走幾步,兩人又鬥起了嘴。
墨鶴跟在旁邊安靜地走著,視線卻一直在陸恩琦身上。
明知顧逸風的身手,背個把人毫無壓力,可他還是擔心他把陸恩琦摔了。
來到婚車車隊前。
婚車是顧南音和顧傲霆操辦的,車隊陣容十分龐大。
打頭的是顧傲霆新買的勞斯萊斯。
車身是白色的,白色幻影限量版,取“白頭到老”之意。
顧傲霆坐了大半輩子的黑色轎車,臨到老了,專門提了輛白車,以後給這幫小的們當婚車用。
他一輩子好強慣了,婚車也得爭頭車。
背著陸恩琦來到頭車前,顧逸風將她交給墨鶴,說:“師父,我小姨就交給你了,你要‘接’好她。”
一個“接”字,一語雙關。
不單純是接住她,還是接她以後的生活。
墨鶴應道:“放心,我會接好你小姨,待她好,比待你時還好。”
顧逸風心裡酸溜溜的。
不是因為陸恩琦要出嫁了。
是因為師父的愛,從此以後要明目張膽地轉移到陸恩琦身上了。
從前那個滿眼是他的人,以後眼裡隻盛得下陸恩琦了。
顧逸風心裡多多少少有些失落。
一行人上車,來到酒店。
今天的賓客,明顯不如顧北弦、顧謹堯、秦野、顧南音那幾對結婚時來的多。
因為墨鶴的陸家隻剩了他一個,其他人去世的去世的,被害的被害,還有個罪大惡極的陸璣被槍斃了。
活著的隻剩個堂姐雲恬,自然沒人邀請她。
來的隻有顧家楚家這幫人,以及陸家的親戚和人脈。
要拜高堂時,不想讓墨鶴和陸恩琦拜他父母的牌位,於是顧傲霆和秦姝來充當高堂的角色。
墨鶴和陸恩琦雙膝跪在蒲團上。
望著端坐在座椅上,衣著隆重華麗的顧傲霆和秦姝,墨鶴情不自禁把親生父母的臉換到他們臉上。
父母的麵容永遠定格在三十幾歲。
他的出生和成長,父母從來沒參與過。
可墨鶴還是很想念他們。
那種憾然的,悲愴卻無力的痛,讓墨鶴心裡一陣絞疼。
他好看的眸子微微潮濕,喉嚨發哽,對著顧傲霆和秦姝說:“爸,媽,你們的兒子終於結婚了!你們在天堂放心吧!”
陸恩琦猜到他的心思,心頭一酸,悄然伸出手握住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