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
蘇嫿帶著小逸風,陪墨鶴去相親。
從前都是顧北弦、顧傲霆或者秦姝陪著,今晚他們仨都有應酬。
約在一家環境很好的西餐廳。
對方姓欒,是個千金小姐,自幼喪母,留學歸來。
落座後,點好餐。
蘇嫿打量了下欒小姐,長得很漂亮,身上一股子富養出來的驕矜勁兒,衣著時髦,且是高定品牌,首飾和包全都是奢侈品牌子。
一身行頭少說得幾百萬。
這位是顧傲霆給牽的線,他最看重女方的家世。
蘇嫿又打量了眼墨鶴。
墨鶴的衣服是她給挑的,雖然是休閒的牌子,但價格不便宜。
腕上戴的表是顧北弦送的,價值幾百萬,連哄帶騙才戴到他的手腕上。
單看外貌和行頭,墨鶴和欒小姐還算般配。
蘇嫿帶頭寒暄了幾句,接下來,讓他們自由發揮。
墨鶴話少,捏著杯子不知該從哪裡找話說。
要不是顧及外婆,打死他,都不會出來相親。
欒小姐拿咖啡勺慢慢攪著咖啡,瞟一眼墨鶴,問道:“墨先生在哪讀的大學?”
墨鶴如實回:“我沒正兒八經上過學,從小跟著師父在山上學功夫,閒暇時跟著他學四書五經和曆史,小學初中和高中的課本都是自習。現在跟著小逸風在讀幼兒園。”
欒小姐正端著杯子,優雅地喝著咖啡。
聽到最後一句,“撲哧!”
她一口咖啡全噴出來。
欒小姐急忙拿紙去擦嘴,邊擦邊笑,“不好意思,失禮了,失禮了。墨先生,這麼說,你是打算從幼兒園開始讀起?”
墨鶴嗯一聲,“我要保護小逸風,和他形影不離,直到他結婚。”
蘇嫿在桌底下拿腳去踩他。
她連忙對欒小姐說:“不影響墨鶴談戀愛結婚。他雖然沒正兒八經地受過九年義務教育,但文化修養不錯,懂詩懂史,出口成章。身手奇好,又是島城陸氏集團的小公子,陸家唯一繼承人。為人善良正直,幽默風趣。”
欒小姐重新打量了幾眼墨鶴,笑,“這些我都聽顧董說過。墨先生有錢有閒,有貌有功夫,沒有爸媽,稱得上是最佳擇偶人選。”
蘇嫿隱隱覺得哪裡不太對。
再看墨鶴,他原本清亮好看的眸子已經灰下來。
沒有爸媽,是他心底最痛的疤,輕輕一戳就疼痛難忍。
於欒小姐來說,死爹死媽,卻是她擇偶條件中的有利條件。
有那麼一瞬間,蘇嫿覺得這位衣著光鮮,笑容滿麵的欒小姐,性情有點涼薄。
小逸風伸出小手握住墨鶴,奶聲奶氣地說:“師父,彆難過。”
墨鶴站起來,輕聲對欒小姐說:“對不起。”
說完他抬腳走了。
走出去幾步,又倒回來,彎腰抱起小逸風,揚長離去。
場麵陷入尷尬。
欒小姐攤攤手,問蘇嫿:“蘇嫿姐,我說錯話了嗎?”
蘇嫿道:“可能是墨鶴誤會了,不好意思。”
欒小姐輕歎,“看樣子沒上過學,理解能力就是不行啊,溝通起來有困難。”
蘇嫿沒說什麼,隻是叫來服務生,結賬。
欒小姐見蘇嫿要走,忙道:“我還是挺看好墨先生的,願意同他相處試試,能把他的微信推給我嗎?”
蘇嫿推了。
卻直覺二人以後肯定成不了。
姻緣是種很奇妙的東西。
它不講邏輯,隻講感覺。
告彆欒小姐,蘇嫿追出去。
墨鶴正牽著小逸風的手,站在車邊等。
夜風清涼,漫天霓虹。
路上車水馬龍,熙熙攘攘,熱鬨非凡。
墨鶴看起來卻那麼孤獨。
蘇嫿走到他麵前,輕聲問:“沒事吧?”
墨鶴道:“沒事,對不起。”
“欒小姐對你的印象還不錯,可以相處相處試試。她那種富家小姐,肯定從小被身邊人捧著,你當場離開,讓她很沒麵子。她卻沒生氣,還願意給你機會,說明是有誠意的。”
墨鶴仰頭望天,“我其實一點都不想相親,每次相親,都像被淩遲。”
蘇嫿懂那種感覺,“下次不要說陪小逸風讀幼兒園了,回頭給你報個成人本科函授,弄個文憑。”
小逸風捏捏墨鶴的手,卻不知該怎麼安慰他。
想提小姨,又怕墨鶴罰他蹲馬步。
“墨鶴!蘇嫿姐!小逸風!”
一道驚喜的女聲忽然傳過來。
三人尋聲看過去。
見一輛白色轎車靠路邊停下。
緊接著車門推開。
走下來一道年輕細瘦的身影。
是司蝶。
小逸風嗔道:“那隻蝴蝶又來了。”
司蝶小跑著來到三人麵前,興衝衝地瞅一眼墨鶴,衝蘇嫿打招呼,“好巧啊,蘇嫿姐,沒想到在這裡能遇到你們。你們來這裡做什麼?”
蘇嫿如實回:“給墨鶴相親。”
司蝶眼神一硬,失望浮到臉上,隨即用笑容掩飾失望,“墨鶴條件這麼好,跟他相親的肯定都是白富美吧。”
小逸風搶先說:“對,那個漂亮阿姨說我師父有錢有閒,有貌有功夫,是最佳擇偶人選。”
司蝶眼裡閃過一絲冷光。
很快,她眯起眼睛笑得更厲害,語氣誇張地說:“是啊,墨鶴是很受我們這些年輕女孩子歡迎。”
墨鶴沉默了會兒,垂眸問她:“受你歡迎,除了有錢有閒,有貌有功夫,還因為我沒有爸媽嗎?”
司蝶被問得愣住。
好好斟酌了一番。
她才開口,“很多女孩子會覺得男方沒有父母,不用處理頭疼的婆媳關係。我跟她們不同,我覺得另一半有爸媽更好。我是我爸的遺腹子,我媽一個人拉扯我長大很不容易。我從小缺少父愛,所以渴望公婆都在,其樂融融的大家庭。”
墨鶴對司蝶增加了點好感。
覺得她雖然方方麵麵都普通,但比那個欒小姐有溫度。
司蝶拿起手機,看看時間,問墨鶴:“你等會兒還有事嗎?”
墨鶴道:“有,要回家給小逸風洗澡,陪他睡覺。”
司蝶脆笑出聲,“離睡覺時間還早,我們去看電影吧,我請你。”
墨鶴對看電影沒興趣,回:“不了,我要回去了。”
他拉開車門,彎腰抱起小逸風,上了車。
車門關上。
蘇嫿對司蝶說:“司小姐,我們要回家了,再見。”
“等等。”
蘇嫿回眸,“司小姐,還有事嗎?”
司蝶壓低聲音,“蘇嫿姐,我們能借一步說話嗎?”
“好。”
兩人走到二十米開外。
司蝶瞟瞟墨鶴坐的車子,對蘇嫿說:“蘇嫿姐,我喜歡墨鶴,從見他第一麵就喜歡,對他一見鐘情。我們同樣沒出生就失去了至親之人,惺惺相惜,我能理解他的痛苦,願意竭儘所能地對他好,去關心他,溫暖他。蘇嫿姐,彆給他安排相親了,撮合我們好嗎?”
蘇嫿沉默不語。
司蝶怕她拒絕,有點急,“雖然我家庭條件不如她們好,但我心地善良,積極上進,勤奮努力。最主要的是我喜歡墨鶴,喜歡到願意為他奉獻一切,哪怕是性命都在所不惜。”
到底是太年輕,一著急就用力過猛。
太用力了,蘇嫿覺得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