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掉電話,顧北弦一偏頭。
看到蘇嫿正拿一雙漂亮的秋水眼,意味深長地瞅著他。
顧北弦揉揉她的頭,“跟阿堯開個玩笑而已,彆當真。”
“你倆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親密了?都好到要私定終身了?你還要幾輩子之後娶他,那我怎麼辦?我去娶雲瑾嗎?”
顧北弦忍俊不禁,抬手刮刮她挺翹的鼻梁,“風水輪流轉啊,以前是我吃你和阿堯的醋,現在換成你吃我和阿堯的醋了。你不懂,我對阿堯越好,大家的關係就越牢固。犧牲我一人,幸福千萬家。”
“貧嘴。”蘇嫿嘴上嗔怪著,心裡卻是開心的。
開心顧謹堯被她身邊所有人喜愛。
從此之後,他再也不孤單了。
治愈缺愛的人,唯一的辦法,就是給他很多很多的愛,多到滿溢。
回到日月灣。
風停雨歇,天氣放晴。
一輪絢麗的彩虹橫臥在清澈的天空中,赤橙黃綠青藍紫,像仙女纏繞在臂彎的彩帶,美不勝收。
城市的天空,很難見彩虹。
蘇嫿仰頭看了一會兒,沉重的心情漸漸明朗。
穿過庭院,忽然看到院中高大的玉蘭樹。
蘇嫿的心忽地下沉。
從顧北弦手中抽出手,蘇嫿不由自主,走到玉蘭樹下,盯著那個天藍色的小房子,目光沉痛。
這裡葬著她和顧北弦的第一個孩子。
還未出世,就被烏鎖鎖母女聯手殘忍害死。
是她永生難忘的噩夢。
是她心底永不結疤的傷。
顧北弦走到她身後,輕輕將她攬入懷中,“都過去了,仇人死的死,進監獄的進監獄,小逸風也出生了,放下吧。”
蘇嫿很輕地點一下頭。
她緩緩彎下腰,用袖子把小房上的水珠,一點點擦乾淨。
蘇嫿輕聲說:“孩子,安息吧。”
轉身離開時,太陽從雲層後麵露出來,刹那間,光芒萬丈。
當晚,蘇嫿做了個夢。
夢見一個白而漂亮的小孩子。
圓圓小臉,大眼睛,長睫毛,長著一對天使般的小翅膀,來向她道彆。
小孩子看著小小軟軟,卻會說話,張口喊她“媽媽”,說:“我要走了,以後還會見麵的,等我啊,媽媽,一定要等我。”
說完衝她一笑,撲騰著小翅膀飛走了。
那笑像雪後初霽,像雨後彩虹,又像新生的朝陽,又萌又美。
蘇嫿伸手想抓住那孩子,卻抓了個空。
心裡悵然若失。
一下子醒了。
醒後發現唇角是揚著的,眼睛卻濕潤。
顧北弦一直沒睡,聽到細微動靜,伸手來摸她,“又做噩夢了?”
“不算是噩夢。夢見一個小天使,揮著翅膀,喊我媽媽,來向我道彆,說還會和我再見麵。”
顧北弦將她抱緊,“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一笑而過就放下吧。咱不生了,生小逸風時嚇到我了。”
蘇嫿把頭埋到他的胸口,“順其自然吧,懷了就生,反正我懷孕,比懷才還難。”
顧北弦沉默許久道:“你要非想生,我也沒辦法。但,我有個條件,不許給孩子取名叫‘顧天使’。”
蘇嫿本來心思沉重,一聽這話,撲哧笑出聲,“天使可比胖丫、狗子好聽多了。”
“後悔把顧纖雲的名字,送給阿堯了。纖雲、逸風,多登對。”
“送出去就彆要回來了,反正是你兒媳婦,肥水沒流外人田。”
“這倒也是。”
一夜好眠。
轉眼間,到了顧南音大婚的吉日。
領完證,隔了兩年半,才辦婚禮。
一大清早,顧南音被秦姝叫起來,化妝,換喜服,梳理發型。
喜服即中式嫁衣。
是顧傲霆找國內高級定製嫁衣第一人設計的,由六個高級繡工耗時一年多,繡製而成。
嫁衣古典高貴,華美大氣。
表麵用金銀絲進行了大麵積的刺繡,繡了鳳凰、福、喜等各種象征意義的紋飾,精美繁複,在燈光下璀璨奪目。
當然,也比一般嫁衣沉得多。
盛妝打扮過的顧南音,戴著鳳釵玉簪,環佩叮當,換上這套華麗的嫁衣,粉麵含春,丹唇未啟笑先聞。
頗有點沉魚落雁、傾國傾城那味兒。
漂亮得像從有古裝劇裡走出來的。
身為婚紗設計師的秦姝,見慣了中西各式美人,都被自家女兒美得呆住。
很快伴娘也來了。
伴娘是雲瑾、鹿寧和沈鳶。
沈鳶上前抱了抱顧南音,“妹子,我已經當了三次伴娘了,這是最後一次,留給你。以後不能再當了,再當我就嫁不出去了。”
顧南音見她身形消瘦,化了妝也難掩倦容,便問:“你和周占怎麼樣了?”
沈鳶咧嘴一笑,“彆問,問就是不想說。”
顧南音道:“你和我嫂子同年同月同日生,今年也28了。談了這麼多年,要是結不了婚,就換吧,沒必要在一棵樹上吊死。”
沈鳶瞟她一眼,依舊笑,“看破不說破,還能做朋友。”
顧南音有點心疼她,“我準備了三束手捧花,一束給你,一束給瑾瑾,一束給寧寧,希望你們仨都早點嫁人。”
沈鳶心裡一暖,想親親她,又怕親一臉粉,便道:“借你吉言,如果我今年能嫁人,到時送你整豬整羊整頭牛。”
“好,那我等著了。”
說說笑笑間,接親的人來了。
伴郎先打頭陣,是顧謹堯和秦野。
卻沒見周占,取而代之的是沈淮。
沈淮是沈鳶繼父的兒子,也是蘇嫿最早上班的那家古玩店的少東家。
沈鳶擋在門口,問伴郎要紅包。
三個伴郎,秦野是她生父的養子。
沈淮是她繼父的兒子。
都是她哥。
一人給她塞了個超大的紅包,可把沈鳶這個財迷給樂壞了,立馬閃身讓開。
進門得找婚鞋。
這難不倒顧謹堯。
尋常人找半個小時的,顧謹堯一分鐘不到就找到了。
偵察一番,解除剩下的障礙。
顧謹堯拿起手機,撥給楚墨沉,“沉哥,安全了,可以進來了。”
音樂響起。
楚墨沉閃亮登場,身著顧南音同款的中式喜服。
豐神俊朗,相貌堂堂。
顧南音大眼睛一亮,“喲,這位帥哥是誰啊?長得這麼帥,有沒有女朋友?微信給一個好嗎?晚上一起吃宵夜。”
哪怕和顧南音同居兩年半,楚墨沉還是被她逗得有點不好意思,悶悶道:“我結婚了,老婆特彆漂亮,特彆好。我的微信除了我老婆,誰都不給。”
眾人哄堂大笑。
顧北弦和蘇嫿抱著小逸風,在外麵聽到顧南音這虎言虎語,也不由得啼笑皆非。
該辦的儀式辦完後。
楚墨沉要接顧南音走了。
身著隆重唐服的顧傲霆,眼圈倏地紅了,一雙大丹鳳眼直勾勾地瞅著顧南音,“閨女,嫁過去後,墨沉要是敢欺負你,你就打電話告訴爸爸,爸爸替你教訓他。”
顧南音瞟了他一眼,“得了吧您,隻有我欺負墨沉哥的份。”
顧傲霆彆過頭,擦擦眼角,再回頭,聲音哽咽了,“楚硯儒那個老東西,要敢給你臉色看,你告訴我,我去收拾他。”
顧南音給了他一個大白眼,“您老想多了,他才不敢。在楚家,我是帝王蟹,橫著走。”
眾人又是一陣哈哈大笑。
要分彆時,顧南音把所有人都抱了一遍。
抱完爺爺奶奶,抱哥哥、嫂子和小逸風,抱到最後,是秦姝。
顧南音把頭埋到秦姝頸窩裡,喊了一聲媽,眼淚唰地一下子湧出來了,“我舍不得您。”
秦姝拍拍她的後背,嫌棄的口吻說:“彆矯情,就幾步路,開車一會兒就回來了,又不是嫁去國外了。”
嘴上說得雲淡風輕,睫毛上卻掛了淚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