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後,上午。
禦鼎會館。
顧北弦和秦野,約客戶在這裡談生意。
談一場商業並購案。
秦野坐在副主陪的位置,默默地望著顧北弦和客戶談笑風生,揮灑自如,不由得心生羨慕。
這些客戶於他來說,難纏得很。
可顧北弦卻應付自如。
這半年,他跟在顧傲霆身邊,各種場合地磨練,還是無法做到像北弦這般遊刃有餘。
有時候,不得不懷疑天賦這回事。
病了的北弦,談起生意來,都比他強上幾分。
合同談成,眾人觥籌交錯,吃吃喝喝。
等到應酬結束。
兩人帶著手下人離開。
進電梯後,秦野剝了顆參糖遞給顧北弦,“累嗎?”
顧北弦接過,含在嘴裡,抬手整了整領帶,“習慣了。”
秦野眉心微擰,“天天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我頭都大了。”
顧北弦極淺地勾勾唇角,“其實我也不想這樣,可是從小跟著老顧出入各種場合,耳濡目染,久而久之,習慣成自然。往那裡一坐,就像被老顧附身了一樣,腦子不是自己的腦子,嘴不是自己的嘴,各種條條道道張口即來。”
秦野聞言,眼神暗了暗,“你的童年一定過得很不幸吧。”
顧北弦覺得這哥,堪稱哥屆楷模了。
明明他從小成天下墓,處境更凶險,卻心疼他。
一百步心疼五十步。
顧北弦拍拍他的肩膀。
所有心思,全在這一拍上。
惺惺相惜的情愫,呼之欲出。
出了酒店大門。
秦野接到顧傲霆的電話,“兒子,來一趟濱海路的香約西餐廳,見個重要客戶。”
這是日常工作常有的事。
秦野沒想太多,應道:“好。”
顧北弦抬腕看了看表,“離下個行程,還有點空閒,要我陪你一起嗎?”
“一起吧。”
一行人上車,來到香約西餐廳。
讓所有人意外的是,顧傲霆訂的不是樓上雅間,而是一樓大廳位置,且靠窗。
很少有這種情況。
落座沒多久,顧傲霆口中的重要客戶來了。
讓秦野詫異的是,這次來的客戶,不是以往打交道的老狐狸,而是一個年輕貌美的女人。
約摸二十四五歲的年紀。
衣著華貴時髦,臉上著淡妝,精致得體。
女人沒帶助理和隨從,隻身一人前來。
坐下後,她從包裡掏出兩張名片,分彆遞給顧北弦和秦野,嫣然一笑,打招呼道:“你們好,我是雲氏集團的長女,姓雲名恬。我爸讓我來跟你們家談個合作,請問哪位是秦野?”
秦野道:“我就是。”
雲恬上下打量著秦野,唇角輕輕揚起,露出一對小小的梨渦,眼裡是滿意的神情。
熟悉的套路,熟悉的方式。
顧北弦懂了。
他偏頭對秦野說:“這個合作你自己談吧,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秦野剛要開口。
顧北弦朝他使了個眼色,站起來,帶著手下人離開。
果然如他所料。
剛出大廳,就在門口遇到了鹿巍。
他和朋友一起,從車上下來。
看到顧北弦,鹿巍眼睛一亮,親熱地打招呼:“北弦,你怎麼也在這裡,太巧了!”
顧北弦客氣疏離地喊了聲鹿叔叔,說:“您忙,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好好,你去忙,我帶朋友來吃飯。”
顧北弦抬腳朝車子走去。
遠遠的,他聽到鹿巍對朋友說:“剛才那位是顧氏集團的顧總,跟我是親家。”
他朋友做出吃驚狀,捧道:“鹿哥,你這親家大有來頭哇,顧家可不是普通家庭。”
鹿巍笑道:“我女婿也很優秀。”
他朋友羨慕道:“寧寧出息了。”
顧北弦極淺地扯了扯唇角。
上車。
他把電話撥給顧傲霆,“顧董,今天這事,是你故意安排的,對不對?”
顧傲霆哈哈一笑,“對,做給鹿巍看的。我的人查到鹿巍三天前訂了那家餐廳,今天帶朋友去吃飯。我故意讓阿野和雲恬見麵,且在一樓大廳裡見,挫挫他的銳氣。讓他手那麼長,管那麼寬。”
顧北弦平心而論,“其實鹿寧人還算不錯,對我哥一片真心。”
“鹿寧還湊合,鹿巍不行,真想給她換個爹。”
顧北弦忍住笑,“這話蘇嫿以前也說過。”
顧傲霆神色一窘,“我現在已經改了,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顧北弦笑了笑,掛斷電話。
西餐廳裡。
鹿巍帶著朋友走進大廳。
剛一轉身,他就看到秦野和一個年輕貌美、衣著華貴的年輕女人,坐在窗邊的餐桌前吃飯。
女人有說有笑,笑容嬌俏。
看向秦野的目光,軟綿綿的,曖昧得恰到好處。
讓人想不多想都難。
鹿巍眼神冷下來,硬撐著,把朋友帶到樓上,安頓好。
等上菜的間隙,他找了個借口出來。
來到僻靜處,他給秦野打電話,“你在做什麼?”
秦野淡聲道:“見客戶。”
鹿巍語氣帶一絲責備,“你客戶形象挺好,年輕貌美。”
秦野聲音沒有任何起伏,“有事?”
“沒事,我們家寧寧出差一周了,該回來了。”
秦野嗯一聲。
鹿巍等了幾分鐘,沒等到回應,隻好悻悻道:“不打擾你們了。”
秦野掛斷電話。
聽著手機裡的忙音,鹿巍越想越生氣。
氣得心尖兒疼。
他深吸一口氣,撥給顧傲霆。
電話剛響一聲,顧傲霆就接聽了,仿佛專門在等這個電話似的。
鹿巍壓抑著怒意,試探口風,“親家啊,我今天帶朋友吃飯,遇到阿野和一個年輕女人在談生意。”
顧傲霆笑嗬嗬地說:“是的,倆人談的生意還不小。”
鹿巍聽著刺耳,“啥生意呀,連你都說大。”
“兩個豪門望族聯姻的生意,你說大不大?平時我談的生意,最大的也不過上百億,這可是個幾千億的生意。”
“轟隆!”
猶如平地起驚雷!
鹿巍大腦一片空白!
五臟六腑都跟著顫了顫!
好半晌。
他才發出聲來,“不是,你們,你們這也太不厚道了吧?阿野明明和我們家寧寧在談戀愛,他怎麼能和彆人聯姻?”
“像我們這種家庭,聯姻很正常啊。鹿先生見多識廣,也曾風光過,應該知道吧。”
鹿巍難以接受,“可是倆人還沒分手,你們這樣做,不地道。”
“對現在的年輕人來說,分手就是一句話的事。”
鹿巍憋了半天,訥訥道:“我覺得,孩子的事,我們大人還是不要摻合,讓他們自己決定,好嗎?”
顧傲霆鼻子哼出一聲輕笑,“請牢記你說的話。”
鹿巍抬手擦擦額頭上的冷汗,“我會記住,會記住。”
給顧傲霆打完電話,鹿巍又給鹿寧打。
電話打不通。
她現在應該還在執行任務。
都等不到她回來,鹿巍直接給她發微信:寧寧,收到信息快回來,阿野要被彆人搶走了!
這條信息,一連發了五遍。
怕她收不到,又用短信發了五遍。
終於忙完,回到包間。
接下來的應酬,鹿巍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挺過來的。
好不容易,挨到第二天晚上。
鹿寧終於回家了。
鹿巍強裝鎮定地迎上去,問:“阿野知道你今天回來嗎?他有沒有去機場接你?”
鹿寧低頭換鞋,很平靜地說:“沒,我沒告訴他,不喜歡事事依賴彆人。”
鹿巍臉一冷,“傻,會哭的孩子才有糖吃。你得學會示弱,不要事事逞強。”
鹿寧沒接話,拉著行李箱往樓梯走去。
鹿巍緊跟上去,“我給你發的信息看到了嗎?”
鹿寧情緒很淡,“看到了。”
“你不著急?”
鹿寧停下腳步,深吸一口氣,“沒什麼好著急的,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急也沒辦法。”
“你現在給阿野打電話,說你生病了,很難受。”
“不打,他想分就分,想和就和吧。”
鹿巍忽然厲聲道:“你們不能分!”
鹿寧疲倦地說:“求你不要鬨了好嗎?我要睡覺,出差這幾天都沒睡好,我很累很困。除非地震來了,否則不要叫醒我。”
見她真的疲倦,鹿巍心軟了,“喝杯熱牛奶再睡吧,我給你熱。”
鹿寧嗯一聲,拎著行李箱,上樓。
沒多久,鹿巍端了杯熱牛奶過來,放在床頭櫃上。
鹿寧去浴室衝澡了。
衝完出來,她拿起杯子喝了幾口。
覺得味道怪怪的。
想著可能是過期了,就往床頭櫃上一放,躺下了。
一連出差七八天,又累又困。
很快,她就睡沉了。
樓下。
鹿巍給秦野打電話,“阿野啊,寧寧出差剛回來,累病了,你能來看看她嗎?”
秦野的聲音明顯有點著急,“什麼病?”
“有點嚴重,一直沉睡不醒,你來一趟吧。”
“好,我馬上過去!”
聽他這麼說,鹿巍從昨天就繃著的神經,終於鬆弛了點。
四十分鐘後。
秦野來了。
大步匆匆地走進鹿寧的臥室。
他抬手試了試她的額頭,沒發燒。
掰開眼皮,看了看她的眼珠子,也正常。
除了神態疲倦,看不出有什麼異常。
秦野不由得納悶。
出來,他對鹿巍說:“送鹿寧去醫院檢查一下吧,有病快治,彆耽誤了。”
鹿巍忙道:“不用,不用去醫院,你來了就好。”
秦野蹙起眉心,“鹿寧到底是什麼病?”
鹿巍一本正經地說:“相思病。這病發病急,來勢凶,醫生治不了,隻有你能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