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鈴!”
手機響了。
秦姝掃一眼,是顧傲霆打來的,臉上的笑容一瞬間變成嫌棄。
接通後,她語氣淡漠,“有事?”
顧傲霆威嚴的聲音略帶一絲討好,“姝啊,聽說你包被人搶了,人沒事吧?”
秦姝一臉高冷狀,“沒。”
“讓你出門帶保鏢,你嫌麻煩,不肯帶,看,出事了吧?”
秦姝不耐煩,“你不是成天派人暗中跟蹤我嗎?”
顧傲霆糾正道:“是保護,不是跟蹤……”
秦姝打斷他的話,“彆狡辯。”
顧傲霆問:“幫你追包的,是那個姓秦的野小子吧?”
“人家高高颯颯,有情有義,一點都不野,嘴巴積點德吧你。”
顧傲霆語氣嘲諷,“怎麼那麼巧,你一出門就遇到個搶包的?偏偏被他碰到?我覺得他們幾個肯定是一夥的,自導自演,好騙取你的信任。接下來說不定會有更大的騙局,等著你。”
秦姝嗤笑一聲,“你自己利欲熏心,看誰都不單純。我給他錢,他都不要。”
“那是你給的不夠多。”
“你把我們整個秦家的家業都騙走了,要論騙,你才是最大的騙子。”
顧傲霆也不生氣。
他語重心長地說:“你不擅長經營,人雖然聰明,卻沒什麼心機。商場上那幫老油條,爾虞我詐,吃人不吐骨頭,秦家家業要是放在你手裡,早晚會被他們騙光。我是暫時替你經營,以後遲早會交到北弦手上。”
“彆美化自己了,明明就是烏鴉,再怎麼美化,也變不成天鵝!”
一口氣說完,秦姝利落地掐了電話。
電話那端的顧傲霆,苦笑著搖搖頭。
老婆孩子,一個個的,全都不理解他的良苦用心。
次日,夜晚。
京都郊縣,秦家村。
夜涼如水,一輪圓月爬在梧桐的枝椏上。
大片大片的月光,雪一樣灑落人間。
風一吹,淡紫色的花紛紛揚揚飄落下來。
秦野坐在梧桐樹下,拿一柄飛刀,一刀一刀地刻著手中的擺件。
紅棕色的桃木在他靈巧的雙手下,漸漸有了溫柔的輪廓。
“吱嘎!”
朱紅色的大鐵門被人從外麵推開。
緊接著,走進來一個人。
正是整了容去和顧傲霆認親的陳晃。
陳晃雙手插在兜裡,晃晃悠悠地走到秦野麵前,“野哥,在雕什麼?”
秦野麵無表情,掃他一眼,繼續埋頭雕刻。
陳晃討了個沒趣。
他訕訕道:“野哥,你彆生氣。顧家人到處找兒子,我想搞點錢,就整了容,和他們認個親,誰知dna那關過不了。看到那個叫秦姝的富婆有錢,光脖子裡那根藍鑽項鏈,就值老鼻子錢了,我就動了點心思,叫上哥們兒去搶一把。誰知你半路殺出來了,要不是你搞這麼一出,我們就發大財了。”
秦野頭也不抬,“那人我認識,彆動她。”
陳晃敷衍地應了聲。
吭哧吭哧半天。
他腳踢著地上的石子,“對了野哥,顧家在寶貝尋親網上發布尋人啟示,找孩子,你知道嗎?”
秦野悶聲道:“我不怎麼上網。”
陳晃自顧自地說:“顧家人丟失的兒子,今年三十歲,腳底有顆黑痣,o型血,這些條件你都符合。”
秦野濃密的睫毛輕輕顫了一下,手中的刻刀停下來。
陳晃一咬牙,“野哥,聽我媽說,你是你爹從山裡撿來的?”
秦野忽地抬頭,眯起眼睛看他,眼神冷冽。
陳晃目光躲閃,“野哥你彆多想,我沒彆的意思,這麼說,是想讓你和顧家認個親。要是真認上了,你還去盜什麼墓啊?顧家那麼有錢,你一輩子都不愁吃喝了。”
秦野沉默幾秒,“還有事嗎?”
“沒了。”
“走吧。”
陳晃撓撓後腦勺,嬉皮笑臉,“萬一真認上了,發達了,可彆忘了我們這幫窮兄弟啊。那句話叫什麼來著?苟富貴,勿相忘。”
秦野緊抿著唇,沒說話。
陳晃走了。
院子裡重歸安靜。
秦野手中的飛刀落到桃木上,卻不知該從哪裡下刀了。
蟲鳴唧唧傳入耳中,往常覺得動聽。
今晚聽在耳朵裡,卻隻覺得煩躁。
兩天後的夜晚,秦野接到蘇嫿的電話。
告訴他,那個青銅器上的金文,是:王命命傳賃一棓飲之。
是戰國時楚國的信節,意思是:凡因公事往來之,持之可以宿止驛傳,並得飲食。
秦野走進屋裡,看到父親秦漠耕正雙腿盤在沙發上抽煙。
眼睛微微閉著。
秦野告訴他:“蘇嫿說那那九個字是:王命命傳賃一棓飲之,是戰國時楚國的信節。”
秦漠耕緩緩睜開眼睛,“知道了。約好的人一周後過來交易,還是老地方,到時你去。”
“好的。”
秦野轉身就走。
走到門口,他停住腳步,緩緩回頭,“有個疑問想問問您老。”
秦漠耕抽一口煙,“問吧。”
“從很小的時候,就聽人說,我是撿來的,是嗎?”
秦漠耕抬起浮腫的眼皮,木然地瞅著他,“我養你長大,送你去少林寺學功夫,教你盜墓的本事,帶你賺大錢,對你還不夠好嗎?”
秦野語氣很淡,“好。”
秦漠耕仔細盯著他的臉,“是不是有人對你說什麼了?”
“嗯。”
秦漠耕彈了彈煙灰,“是陳家那小子吧?那小子成天遊手好閒,淨乾投機取巧的事。聽他爹說,他整了容去認親,是不是也慫恿你去了?”
“是。”
秦漠耕嗬嗬冷笑,“你就是個盜墓的,彆說不是顧家的種了,就算是,他們會認你?顧北弦你也接觸過,那麼傲氣的一個人,你覺得他能容得下你?”
秦野瘦削英俊的臉,肌肉微微抽動了一下。
秦漠耕捕捉到了他的細微情緒。
知道他起了逆反心理。
秦漠耕語氣緩和了些,“好好跟著我下墓吧,你就是我親兒子。過些日子給你訂門親事,早點娶媳婦,生了孩子,心就安分了。”
秦野繃著臉,“我這樣的身份,彆耽誤人家了,”
秦漠耕不高興了,“盜墓怎麼了?我們發死人的財,比那些燒殺搶掠強太多了。”
秦野什麼也沒說,回到自己房間。
摸起飛刀,繼續刻起來。
一刀一刀,堅毅硬朗的臉神色漸漸沉重。
半個月後。
一大清早,秦野接到蘇嫿的電話。
她客客氣氣地問:“秦先生,你今天有時間嗎?我婆婆想見你一麵。”
秦野眼皮一抬,“有事?”
“是有事,我婆婆說要給你一個驚喜。”
秦野不出聲。
蘇嫿道:“就今天晚上,今朝醉好嗎?”
秦野沉默許久,“好。”
放下手機,他洗了把臉,換了身乾淨衣服。
等到傍晚,出門。
走到院外的車前,秦野剛要拉開車門。
身後傳來父親秦漠耕沙啞的聲音,“我們剛出手了一批貨,你最好不要到處走動,先在家裡避避風頭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