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讓太傅知道,他親手調教出來的那把刀,有多麼的鋒利!”
驚雷混合著大雨,沒有人能夠聽見宋玉卿嘴裡碎碎念的是些什麼。
寶珍掙紮了好久,總算是把大雨之中的宋玉卿扶進了屋子裡。
宋玉卿渾身濕透,她就呆愣的坐著,恢複平靜後:“我現在已經如此狼狽,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了,你何必執著,你走吧!”
“姑娘,奴婢真的不是……”寶珍說到這裡,戛然而止。
接下來的話,她實在是說不出口,她不是什麼呢?不是叛徒?不是皇後的人?
坤寧宮。
李徹好不容易安撫好了謝瀾,再次出來的時候,卻沒看見宋玉卿的身影,他的手緊握成拳,眼眸成冰:“人呢!”
“陛下,宋姑娘已經離開了。”魏賢上前一步回話。
下一秒,李徹的怒吼聲響起:“朕已下旨,她是宋貴妃!”
“是,宋貴妃已經回冷宮了。”魏賢嚇得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一旁的太傅見狀,臉色變了變。
“陛下,冷靜。”
“不過是個棋子,若是懂事給個位分也不算什麼,可是偏偏癡心妄想又不懂事,現在還瞎了眼,陛下當真要這麼一個女人,做僅次於皇後的貴妃?”
太傅走上前來,再次開口勸說。
“陛下莫要忘了,從一開始,她便是棋子,如今大局已定,棋子已經沒用了。”
“若是陛下沉迷棋局,那可是自己跟自己過不去。”
棋子,棋子!
李徹莫名有些惱火,現在太傅的每一句棋子,都狠狠地砸在他的心口。
“她畢竟是為了朕!朕不能背信棄義!”
“如今,她瞎了眼,還能去哪裡?在宮中安穩一生,也就是了。”
丟下這話,李徹大步離開。
出了坤寧宮,這才發現外麵瓢潑大雨,心中莫名煩躁。
她瞎了眼,又下了雨,是怎麼回去的?
不,她那麼聰明,那麼要強,一定會有自己的辦法,她不會委屈自己的。
心中糾結,可是最後,李徹還是選擇了重新回到坤寧宮,陪在謝瀾身邊。
在他看來,宋玉卿是夾縫中生存的小草,什麼都會,強韌的不得了,可是謝瀾不一樣,瀾兒是溫室之中的嬌花,他舍不得她有半點風吹雨打。
“門窗關緊,不要驚嚇了皇後。”
李徹坐在謝瀾床邊,淡淡吩咐。
他就這麼拉著謝瀾的手,一遍又一遍的親吻著,眉眼之中,滿是心疼。
“瀾兒,你受苦了。”
謝瀾虛弱,臉色蒼白,卻還是露出來了一個微笑,隻是一滴淚順著眼角滑落。
“原是我不配,不能保護好我們的孩子,這隻怕是老天爺給我的報應吧。”
“是我不好,不該把你從宋姑娘身邊搶走的。”
說著,謝瀾一把抱住了李徹的腰。
“可是怎麼辦,阿徹,我太愛你了,我離不開你,為了你,我願意做這個惡人的,我可以一輩子都跟她說對不起,可是我不能沒有你。”
“這不是你的錯,是她太不懂事了。”
原本李徹還有些愧疚,如今心愛之人如此委屈,那點愧疚和心虛,全都煙消雲散。
他是皇帝,坐擁天下,帝王之路上,鮮血和背叛,不都是最基本的嗎?這有什麼錯!
宋玉卿眼前隻有黑夜沒有白天,她不知道時間更迭,也不知道到底過了多久。
隻知道自己被擺弄著搬出了冷宮,隻知道一日三餐都有人喂到嘴裡,還知道這是李徹給她的台階,他在通過這樣的方式跟她道歉。
曾幾何時,她以為他就是那樣的性子,高傲不肯低頭,所以兩個人之間有了什麼,都是她做小伏低,她愛他,心甘情願的。
可是如今,她不愛了,她也不願意,哪怕是他遞了台階過來,她也不願意。
“貴妃娘娘,明日便是封後大典了,陛下的意思,是連您的冊封大典也一起辦了,內府把您的貴妃服製送來了。”
“奴婢伺候娘娘更衣吧?”
寶珍拿著華貴的衣服,語氣裡是掩蓋不住的歡喜。
“我現在瞎了眼,再怎麼好看的衣服,又能如何?”
“什麼貴妃娘娘,我算是哪門子的貴妃娘娘?”
宋玉卿隻是冷漠的坐在椅子上,說出來的話都帶著譏諷。
原來時間可以過得這麼快啊,原來明天就是封後大典了?
好,真的很好呢,作為旁觀者的宋玉卿,也真的很期待這一次的封後大典呢!
不管宋玉卿多麼的不願意,那象征著貴妃的衣服,最後還是套在了她的身上。
也是,她現在身處在這樣的囚籠之中,又瞎了眼睛,還能做什麼主呢?
好像是個沒有生命的瓷娃娃一般,被他們裝扮好,寶珍一直都在她的身邊,做她的眼睛,做她的拐杖。
宋玉卿想著自己馬上就要離開這裡了,心裡隱隱約約的有些激動。
握著寶珍的手,都微微有些顫抖。
“娘娘不用緊張,禮官會安排好一切的。”
“奴婢會牽著娘娘,陪著娘娘,不會有人看出來的。”
寶珍還以為她是緊張,輕聲細語的安慰著。
可是宋玉卿根本不需要這些,她順從的跟著一起,雖然看不見,但是外麵絲竹聲不斷,想來應該是十分熱鬨的。
也是,這是他心愛之人的封後大典,怎麼可能會不隆重,怎麼可能不熱鬨?
文武百官都要過來觀禮,大家要親眼看著帝後一起站在高台,伉儷情深!
曾經,宋玉卿以為,陪著他站在那個位置上的人,會是自己,因為他說過,他要站在無人之巔的最高處,他說他怕孤獨,他懇求她陪著自己。
她傻傻的信了,她傻傻的答應了,可是如今,曆儘千帆,她傷痕累累,他卻拉著彆的女人的手,踩著他們曾經的承諾和夢想,一步一步的走到了最高處,接受著文武百官的膜拜!
好,真好啊!
宋玉卿再一次慶幸自己瞎了眼,不用親眼見證這個畫麵,或許看不見,心就不會疼了吧?
禮官站在最高處,聲音高亢,嘴裡說的都是吉祥話,可是字字句句,全都是淩遲宋玉卿的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