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德二十三年,皇太子淵反,弑父殺兄,血流成河,哀鴻遍野。
太子登基,號為明熙。
帝瘋魔,常流血淚;帝癡狂,常言我兒。
朝臣人人自危,百姓戰戰兢兢。
恰時,流言頓生。
“天子丟了至寶,誰能將寶物找回,便能結束這人間地獄。”
高壓之下,追蹤尋寶之人乘風而上,妄圖為天子尋得至寶,封侯拜相,永享富貴。
三更時分,怪石嶙峋之處。一夥追寶之人互相追逐,卻突然踩空,翻入山穀之中。
“老子的屁股——”
“寶還沒找到,兄弟命都去了半條。”
為首之人被枯枝劃破了腦袋,捂著頭罵罵咧咧地說道。
幾人互相攙扶,在死白月光照耀之下,一瘸一拐地尋找生路。
“這什麼鬼地方,追咱們的那夥人影子都沒了。”
“但這樣性命就保住了。”一人笑嘻嘻地從懷中掏出翠玉發簪,借著月光擦拭。
“要我說,甭管陛下是不是丟了寶物。就說這荒郊野嶺的,還能撿到這玩意。瞧瞧這成色,宮裡娘娘戴得也不過如此。”
“咋滴,你見過娘娘?見過她戴的珠寶?”
被嗆了一頓的人沒吭聲,隻是心裡悶想:我是沒見過娘娘,但誰不知道陛下殺了多少人,妃嬪死了一串,說不得就拉到這裡埋了呢?
沒人說話,氣氛陡然沉寂。風過草伏,烏鴉低鳴,令人心中七上八下的。
“大哥,這地方好陰森。”有人搓了搓胳膊,大著膽子四處張望。
他目光突然定在一處,拍了拍身旁人的胳膊:“那兒有金光!”
拔高的聲調嚇得人一個激靈,但此刻他們無暇顧及。
因為前邊金光一陣陣的冒。
為首的人腦袋也不捂了,他咽了咽口水,同左右兄弟麵麵相覷:“乖乖,不會真讓人兄弟幾個撞上了?”
流言不假?
他不禁激動得呼吸急促,望了望遠處,山林漆黑一片。
金光卻十分耀眼。
榮華富貴,近在咫尺。
為首的人一咬牙:“兄弟們,乾了!”
眾人都懷著激動又害怕的心向金光走去,短短幾步,卻走得無比艱難。
樹木叢生,百草豐茂。
草居然能蓋過人的頭頂,這離奇的景色,叫幾人都堅定了有珍寶的想法。
金光透著草縫,還能那般閃亮。
越到近時,便越冷,草越茂盛。
“嗚嗚——嗚嗚——”像是惡鬼哀嚎的聲音,低低在眾人耳邊回蕩。
幾人的心跳如擂鼓,生與死,貧賤與富貴的抉擇。
死寂的景色裡,有人大喊一聲:“來都來了,就算死也要死個明白。”
說罷,便快步衝了過去,任憑草木在他身上刮出一道道血痕。
眾人一怔,又很快跟了上去。
撥開層層草木,幾人望著荒誕怪異的場景,腳像是生了釘子一般。
其人著鳳冠霞帔,不同於他們在畫像上看到的服飾,霞帔上有些一層層的金鱗,正不斷地冒出金光。
女人發瘋地扯,可霞帔就像沾在了她的身上,難再取下。
眾人看著,心想,這一幕她一定做了很多次。
因為旁邊樹了一個木牌,她扯兩下,哭一聲,複又顫巍巍地用鮮血在上麵寫字。
字秀雅又端麗,一夥人中也有過中了秀才的人,他望著木牌,一字一句念叨:“皇長孫裕,順應天命,應運而生。性情順直,天真無邪,風姿秀發。天生合去雲霄上,一尺鬆栽一出塵。”
背對他們的女人像是什麼也沒聽見,用鮮血塗抹一遍後,又伏在地上痛哭。
“她,她是太後!”有人聽了詩文,又仔細看了穿著,突然想到京中張貼的告示,說陛下尋太後。
可太後已經失蹤了三月之久,這荒郊野嶺之外,瘋瘋癲癲的樣子,她怎麼活下來的?
眾人如遭雷擊,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放在那條霞帔上。
文人多思。
秀才蹲在地上抱著腦袋想了又想,將目光在霞帔上看了又看。
像是知道什麼,他豁然起身,指著金光,張嘴呆呆地道:“啊,皇長孫。”
天家常以龍自稱,皇子蟒,太子龍,陛下為五爪金龍。
像是識得什麼秘辛一般,秀才抬腳就想跑。
可癡癡呆呆的文韞玉轉頭:“你知道裕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