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2章 豐裕的裕(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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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人原也不值得多看,費眼費心,平白臟了他的眼。

皇太子隻是微微側了一下身,施施然地往前走去。

若是從前,宣德帝一定會叫住皇太子,狠狠地斥責一頓。

因為這個兒子從來也不說話,被罵了也無所謂,眼底永遠沒有情緒。

今日不一樣,晏寂淵路過禦輦,依稀聽見斷斷續續的話語。

“皇後、魚……”

皇太子一下子在原地紮了根。

“站住。”

抬著禦輦的人頓了一下,見是皇太子,心裡都有些發怵。

聽說這位養了魚,便不似從前了。

從前目空一切,如今可難纏得很。

事事樣樣都要最好,一不如意便放冷氣。

抬輦的人猶豫不決隻在一息之間,宣德帝痛得嗚呼哀哉,自然想回乾元殿召美人侍奉。

見人舉棋不定,他張嘴遍罵:“吃裡扒外的奴才,朕砍了你們的腦袋。”

“你去了含清閣是嗎?”晏寂淵端得是心平氣和。

他的眼睛好像有一團霧氣在凝聚,令人看不真切。

沒由來的,眾人都感覺脊背有些發涼。

視線在皇帝和太子之間徘徊,明明一個坐在禦輦高高在上,一個端著木盆樸實無華。

但身份像是對調了一般,仿佛站著的那個才是君臨天下的帝王。

又是這種感覺。

被無視的、輕蔑的,而他是弱勢、無助的。

宣德帝捂著腦袋,牙齒咬得咯咯響,怒目圓睜。

身旁的太監都低下頭去,不敢再看。

他們知道,主子之間的爭執,奴才看了不該看的,是要掉腦袋的。

他們也不敢看,因為皇帝被太子死死壓製的畫麵,居然在他們麵前上演。

“朕去了含清閣,什麼也沒做,還摔破了腦袋。”

宣德帝大聲咆哮著。若不是話裡話外有著一個意思——朕什麼也沒做,侍從還以為陛下終於不怕皇太子了。

宮中人儘皆知的答案。

宣德帝畏懼皇太子,然而沒人會覺得驚訝,因為他們也是害怕的。

皇太子這才收回了目光,他隨手撥好了淩亂的蓮蓬,帶著噤若寒蟬的餘嬤嬤往含清閣去了。

從始至終,他都沒有看宣德帝一眼,仿佛這個人不存在而已。

他所到之處,宮人無不低眉順眼,靜候一旁。

宣德帝回身看他,眼裡既有厭惡,也有一絲豔羨。

世間,竟有天生站在頂端的人。

他捂著腦袋,不著痕跡地看太子走遠了,才重重拍了一下禦輦:“朕痛極了,還不快走?”

“要不是朕痛,他——”

晏寂淵突然停住了,宣德帝的話也生生扼在了喉管之間。

他心虛無比,生怕這個煞星又開始發瘋。

眾人不約而同地看皇太子的背影。

原來是一支蓮蓬要掉不掉,皇太子停下來細細擺正了。

“呼——”幾乎是他抬腳的瞬間,眾人齊齊鬆了一口氣。

餘嬤嬤也像鵪鶉似的,不敢吱聲。

仿佛剛剛說殿下這個不喜歡,殿下那個不喜歡的人不是自個。

夭壽啦!

怎麼就忘了太子從來都不好相處呢,難道是小殿下的可愛令她放鬆了警惕。

這位可是三歲便取了一片腦袋的煞星,宮中人人仿佛都忘了這件事,但誰不怕他?

要不是這位自個不在意,誰敢在他麵前胡言亂語。

晏寂淵微微皺眉,覺得餘嬤嬤真是越來越蠢笨了。

話說到一半,這蓮蓬怎麼擺還不快說。

他是壓根沒意識到,自己天生就擁有令人閉嘴的本領。

一路無話,餘嬤嬤幾乎是小跑著進了殿中。

皇太子不動聲色地撫了撫麵部,又理好了衣襟,這才風輕雲淡地走了進去。

見到大胖兒子兩眼放光,皇太子微微勾唇。

孤就知道,小色魚。

“父父~”胖寶寶看著翠綠的蓮蓬,口水快速分泌。

皇太子小心翼翼抱過兒子,一隻手輕拍他的背部,狀似無意地問:“我行至半路,遇見皇帝,他來含清閣了?”

眼睛是看向自己的母後。

小胖崽和蓮蓬打得不可開交,他用了吃奶的力氣去掰,力氣大的捏碎了一半。

胖寶寶掩耳盜鈴地撒下一把汁水,垂下眼睫,慢吞吞地剝蓮子:“父父一個,魚一個。祖母一個,魚一個。嬤嬤一個,魚一個。父父一個,魚一把……”

結果聽見父父這麼問,不甘被忽視,也很想邀功的胖寶寶高舉起了雙手:“問窩~”

一抬手,殘留的汁水滴在皇太子的臉頰上。

皇後和餘嬤嬤一下就不動了。

完蛋。

小胖崽見她們眼神不對勁,跟著望過去,他討好地擦掉汁水,在皇太子臉上“啾啾啾”地親起來。

萬年冰山立刻化作了春水,他眉目舒展,唇角微勾,語氣溫和:“便問我兒。”

小胖崽眉飛色舞,手舞足蹈:“祖母抱護魚兒,窩好,請格格解解砸洗壞人。還有紅紅的長頭發。”

1002繃不住了。

難為口齒不清的崽能一次性說這麼長的話,看得出來私底下練過很多遍了哈。

不是,你們人類被誇一下能上天還是崽能上天啊?

晏寂淵是最好的傾聽者,也是最好的父親。

即使不太熟練,他也生澀地吹捧了大胖兒子,著重誇獎了他本領高強,討人喜歡。

小胖崽高興得整個人都要蹦起來了。

膝蓋一彎一彎的,小朋友高興到極點是這樣的。

皇太子心想,吳中和還真有幾分本事。

以後大可留在孤身邊,好教孤如何帶兒子。

父子倆的互動看得皇後眼眶微熱,她說道:“淵兒……”

剩下的話低不可聞,皇太子微微頷首,不一會哄睡了兒子。

才輕聲說道:“母後。”

“民間傳聞,命格貴重的人極易夭折。今日連陛下都吃了大虧,可見他命格貴不可言。賤名好養活,給他取個名,私底下便這麼叫他。”

皇後也是太過擔心,才什麼都信。

晏寂淵當即皺眉,抱著兒子的手緊了緊。

他在殿中踱步,良久才眉眼溫和地看著兒子,輕輕地說了句:“無需賤名,孤不喜歡這個詞。他生來尊貴,登臨之高也當得。晏伺不過傀儡,比不得我兒。

母後無需多憂,孤會替他擋災。名字的話,便叫承裕,豐裕的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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