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藏好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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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明是漫不經心的,分明是毫無起伏的語調。

一如既往地冷淡。

偏偏令人感受到一種,越了雷池死無葬身之地的氣勢。

興許是夜太沉,太亮,徐徐寒風忽然吹過四皇子、五皇子二人,冷得他們一個激靈。

生生吹散了一點酒氣,挽救他們岌岌可危的大腦。

“五弟,我們走。”四皇子眯著眼睛,盯了晏寂淵好一會,見他仍頭都不偏一下。

蔑視輕慢的態度一覽無遺。

他怒火中燒,卻硬生生忍了下來。

鬨起來有什麼好處?父皇好不容易允了他們出去耍了個痛快。

若是一回來就惹是生非,還將父皇厭惡的太子帶到他跟前,這才會失了聖心。

天家父子,先君後父。

父皇的有九子,平日裡鬨鬨便算了,真和皇太子動起手來。

四皇子心下微沉,父皇厭惡這個嫡子,定是會罰他。

可是朝臣必定會好好參他們一本,參他們欺君犯上,到時候他們可討不了好。

朝中那些老臣個個跟頭倔驢似的,說不定自己受罰還更重。

動手得不償失,須得好好想個法子……

想到此處,四皇子不由升起微妙的得意,沒有君父撐腰的皇太子算什麼,他有的是法子整治他。

治不了皇太子,還拿不住無能的皇後?

“太子殿下,來日方長。”短短幾字,被他拖長了尾音,在寂靜的夜裡,顯得陰森無比。

隻可惜晏寂淵非常人也,或許是胖魚兒耗儘了他今日所有的情緒起伏。

他靜坐在黑沉沉的夜裡,無論四皇子怎麼譏諷、下戰書也不看他一眼。

四皇子咬咬牙,恨極了這種無視的態度,落在泥坑裡的禿毛雞,還以為自己是天上仙鶴、騰飛金龍呢!

“滾。”說話聲在寂靜的夜裡還是顯得如此清晰,掌心中的胖魚兒甩了兩下尾巴,似乎有醒來的趨勢。

像是沒長嘴的皇太子心間漣漪激蕩,淡淡的情緒裡含著一絲擔憂。

兩隻鴨子叫了許久,將胖魚兒吵醒了可不行,他今日吐了這麼久的泡泡,口乾舌燥的。

晏寂淵的思緒在腦中一轉,便下了驅逐令。

四皇子氣笑了,五皇子握緊了拳頭:“叫你一聲太子,真以為自己是儲君——”

話說到一半,便讓四皇子捂了嘴拽了下去。

兩人就這樣互相拉扯,漸漸遠離了此間天地。

待走遠了,四皇子才鬆開了捂嘴的手。

五皇子說話不上不下,心裡也難受,就這麼被拖走了,氣不打一處來:“四哥,你怕他作甚?瞧他那樣子,哼。”

他斜著眼,覷著四皇子,一副憤憤不平的樣子。

四皇子按捺下心中的不耐煩,隻覺母妃怎麼給自己生了這樣一個不長腦子的胞弟。

“我怕他?仔細想想我怕誰!”

他語氣森冷,眼底寒光畢露,對自己的胞弟一點情分也沒有。

“哥,”五皇子心裡有些反應過來,頓時低聲喊道,雖未認錯,但歉意已經蘊含在這一聲哥裡。

四皇子見他還知道認錯,心中的煩躁散去一點。

一母同胞的兄弟,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雖然不長腦子,但勝在聽話,也沒犯下什麼大錯,日後若是出了什麼差池,隻管將他踢出去,做了替罪羔羊就是。

不管心中如何算計,四皇子麵上還是裝得很好,他歎了一口氣:“你我一體,做哥哥的會多多提點你。”

五皇子深信不疑,言語中對四皇子又多了幾分信服。

“但這口惡氣,弟弟著實咽不下去。”他抿著嘴,緊握著拳頭。

四皇子自然也是恨極的,他仔細回想了今夜晏寂淵的反常一處,突然想起醉人月色裡,池中泛起一點金光。

他當時和晏寂淵說著話,見他手背在身後,暗中看了好幾眼。

隻不過那廝藏得密不透風,他如今想破了腦袋也不知道,金光和晏寂淵是否有關聯。

“等著,我心中已有些思緒。”

四皇子打定主意,明日他便多派幾個宮人,盯著那一處的太液池。

獨木難支,孤掌難鳴。

他晏寂淵是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

可也彆小瞧了這些宮女太監的能力,到時候,藏得什麼東西都給他翻個底朝天。

哼,叫你如此猖狂。

四皇子這樣想著,心情不免好了一些,對著五皇子便耐心了一些:“走吧,母妃應是等著,請完安便休整去。”

五皇子跟在他身後,自是極儘奉承。

明明是親兄弟,都為皇子,竟一個像奴才,一個是主子。

與此同時,皇太子垂眸看著手中的一尾遊魚,他輕輕點著小胖崽的額頭。

四皇子心思重,見著他才會犯幾回蠢。

五皇子胸無點墨,一切唯四皇子馬首是瞻。

心思重,便意味著心細,晏寂淵似有所感,回想起剛剛大鴨子頻頻看向自己身後的動作。

他目色一凝,如玉的臉龐上浮現出一抹沉思。

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個。不管四皇子看沒看到,為了這尾胖魚兒,他都得儘早解決掉這個麻煩。

皇宮處處是耳目,他有法子結果了四皇子。

晏寂淵抬眸看了看亭中的棋盤,黑子已經漸漸蠶食棋局,四皇子是一個很好用的棋子。

貿然動手,不僅會令宮中戒備森嚴,那個無能的皇帝也會如驚弓之鳥。

到時候他的一點動作都會被放大,養胖魚兒就更難了。

孤須的想個好法子出來,不求十全十美,隻須護他周全。

他目色沉沉,麵上沒有一點變化,看不出皇太子的心中還存著一些焦躁。

餘光瞅見胖魚兒眼下的一塊魚鱗,不同於從金色變成紅色的樣子,這塊鱗片本身就是紅色的。

紅如血滴一般。

晏寂淵的目光久久地凝在此處,心中突然升起一陣陣鈍痛來。

或許是夜太涼,令他受了寒,嗓子也有些喑啞:“哭得今生,憶得來世。你這胖魚兒,倒像是長了一顆淚痣般。”

他說這話時,刻意帶了調笑的意味,可心中思緒萬千,夾雜的鈍痛與慌亂,是怎麼也掩蓋不了的。

孤究竟是怎麼了,心緒起伏如此之大?

晏寂淵沉沉思索,風不斷獵起他的衣擺。

明月見證下,他守了小胖崽一夜,直至霧氣翻滾,東方未熙。

——————

心中藏著事,便睡不長久。

四皇子早早地洗漱完畢,便又去見了自家母妃。

林貴妃為了爭寵,日日都起得早給皇帝做養生羹湯,她手藝很好,外貌溫柔,如一朵迎風的解語花。

皇帝很是喜愛她,執掌六宮之權,皇帝從皇貴妃那分了一半給她。

“榮兒,昨日吹了一宿的風,今日起得這般早?”林貴妃溫聲細語地問。

四皇子看了看四周,宮人識趣退下。

他躬身一禮:“母妃,兒臣想從您那借幾個人手。”

林貴妃身上的氣勢陡然一變,她看著自己的兒子,問道:“你要人做什麼,伺候你的人還不夠?”

“兒臣覺得廢太子——”話還沒說完,便挨了林貴妃一巴掌。

金累絲護甲在他臉上留下一道劃痕,林貴妃卻毫不在意,厲聲道:“喊久了,便成了習慣。母妃告訴你多久了,無論哪裡,都叫他太子殿下!沒有胸襟,不禮賢下士,朝臣便看不到你,陛下子嗣眾多,你又如何才能出頭?”

四皇子眼中一點情緒也沒有,低著頭說道:“父皇不喜太子殿下。”

林貴妃這才滿意,她譏諷道:“陛下再如何不喜,也要看閣老的意思,而閣老,要顧著邊關那一位。他如何作踐皇後母子咱們都不該管,該有的禮數做全了。日後如何,母妃可就指望你了。”

四皇子應聲:“是。”

見他如此乖覺,林貴妃亦是欣慰,又回到初始溫和的模樣:“你這孩子,竟這般驕縱,母妃便再撥給你幾個宮人。”

母子倆一唱一和,聲音不高不低,恰好是外頭能聽見的音量。

又說了一會話,四皇子才目不斜視地走了出來。

臉上的刺痛對他來說已經是家常便飯,刺目的陽光灑在他臉上,四皇子緩緩牽動臉部的肌肉,露出一個令人見之生寒的笑意。

“來人!”

守著的宮人哈巴狗似迎了上去。

“我這幾日想要去太液池玩玩,多派幾個人看著去,我可不想被人打擾。”

他又對著貼身近侍低語了幾句,宮人們退了下去。

四皇子站在外殿之中,神色不明,又有恨意,又有快意。

“藏好了,若是被我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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