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衛聞聲而來時,就見神駿的白虎叼著哇哇大哭的小殿下,登時嚇得魂飛魄散。
人類麵對猛獸時,總會不自覺地心生恐懼。
甲一緊攥雙拳,對著飛菟怒斥道:“畜生,放開小殿下!”
飛菟:“……”
你們這些兩腳獸才是畜生,獸什麼也沒乾,一天天淨被叫畜生了。
想到曾經那個吵鬨的男人,飛菟十分不耐煩地甩了幾下尾巴,喉間溢出低低的咆哮聲。
巨大的虎眸有不可直視的凶惡。
“吼——”
甲一麵不改色,打著手勢,如今小殿下還在虎口裡,他們不能輕舉妄動。
小胖崽哭得太過投入,他是一點也沒發現兩方的交鋒。
等他被叼得不舒服時,掙紮著要下來。
飛菟才停止和天乾的對峙,眾目睽睽之下,她按著小胖崽舔毛。
小胖崽的衣服被她叼得鬆鬆垮垮,好不可憐。
他們相處十分鬆弛自然,嚴陣以待的天乾才知道自己誤會了什麼,登時鬆了一口氣。
吳大伴不愧是大風大浪裡淌過的人,方才那樣凶險的一幕,他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見小胖崽下來了,還湊近告訴他,謝如意求見。
一聽這個名字,小胖崽瞬間清醒,一把推開飛菟的大腦袋,眼中有些期盼:“快令謝謝進來。”
小胖崽漸漸有了帝王的威儀,在召見朝臣的時候,他總是很注意形象。
謝如意是女官,他也很尊重謝如意。
這不,立刻開始拾掇自己,隻是他說得太快,吳大伴的動作也很快。
小家夥並不知道,自己頂著一團一樣蓬鬆的頭發見謝如意,還背著手,身邊站著三隻猛獸。
擦乾淨眼淚的小胖崽覺得,自己這樣一定很威風凜凜,有帝王的風範。
謝如意沒等多久,便跟著吳中和進了紫宸殿。
正殿之中,有天子的靈柩,為避免驚了明熙帝的安寧,如今宮人們進出都是偏殿。
她一進來,就看到小胖崽頂著一頭飽滿的烏發,負手而立:“愛卿來了。”
謝如意:“噗——”
小胖崽以為她有些害怕飛菟等獸,便小聲地和幾隻商量起來:“你們先出去等我,我好了再找你們。”
幾隻沒一個邁動爪子的,獸眸直勾勾地盯著小胖崽。
胖寶寶明白他們的意思,羞赧地哄道:“這次魚兒一定會去的。”
他們的交談都是交頭接耳的,旁人並沒有聽見。
飛菟遺憾地看著小胖崽,懶洋洋甩著尾巴,邁著貓步走了出去。
路過甲一等人,還重重地打了個響鼻,像是在嘲笑,又像是在辱罵。
墨梟則是不停發出難聽的低鳴聲,他一步三回頭,腦袋三百六十五度地轉。
似乎是在咒罵飛菟怎麼叼到一半不叼了。
飛菟對這隻很不滿意,隻是獸的計劃裡,需要一隻能飛的同伴,不然怎麼把虎崽帶走?
沒聽見他說不想做兩腳獸了。
兩腳獸的數量這麼多,要想個辦法,繞過這些兩腳獸。
鳥鳴與獸吼交織,小胖崽凝視著飛菟遠去的背影,心中升起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他將這分不清的情緒拋之腦後,轉身和謝如意說起了話。
他是極力展現帝王的風度,隻是亂糟糟的頭發實在令人害怕不起來。
隻覺得她可愛。
小胖崽知道,安王和謝如意已經結義了,前幾日他變相拒絕了安王出使日本的請求。
今日便拐彎抹角地和謝如意說這個事。
“謝謝在路上會不會想回來?”
“兩個人去,差了一個人是不是不太好。”
“當初你們桃園三結義……”
謝如意垂著眼,這時她也顧不上小胖崽的頭發,心中隻有歎息。
二弟說錯了,乖崽還是那個乖崽。
他從來都沒有變,隻是他需要裝出一個帝王的樣子。
那樣子裝久了,他一時半會脫不下來而已。
他們這些人早就想好了法子,這是心病,要給他下一劑猛藥,讓他知道,不可以禁錮自己的天性。
小胖崽一口氣問了那麼多的問題,謝如意都沒有回答。
她低著頭,聲音無悲無喜:“殿下,臣等打算先不去了。”
滿腔熱情被這一句話澆了個透心涼,小胖崽看著她拘謹的樣子,一時自己雙手無措。
他很想撲到謝謝身上,纏著她問怎麼了?
也很想直白地說,不可以這樣對魚兒說話。
可是,現在的魚兒是皇帝。
小胖崽有些冷,他攏了攏自己的衣衫,圓圓的眼兒流露出克製的難過:“那孤另尋他人。”
語調低落,蘊含著一絲小胖崽沒有察覺到的心碎。
謝如意幾乎將指甲嵌入掌心,才迫使自己不去安慰他。
說了這句話後,謝如意落荒而逃,小胖崽久久地注視著她的背影。
破碎的音節消散在風中:“魚兒,是孤家寡人。”
與此同時,被趕走的三隻正在大聲密謀。
反正再怎麼大聲人也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