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人,在鞠躬儘瘁之後,得到這樣一個結果,都不會說他毫無怨恨。
“這些,是我們能出的。”林憶青將司馬陽的訂購冊抄寫了一遍,留後添補了他們能提供的合理數字和價格。
這生意嘛,他們不做,對方肯定不安心。既然都做了,那能賺多少是多少。
其實他倆都明白,司馬陽想要糧種。
這次人家帶了大禮,他們是該還一些,但最多也就十萬石那個量了。
與司馬陽合作的同時,徐思雨繼續著她跟何仲騰的承諾,至於付和祥,徐思雨可不打算再給任何的好處了。
她是失言了,但這怪誰呢?
人命都被威脅了,還要給仇人信守承諾,徐思雨又不是傻帽兒。
徐思雨甚至還覺得她有些聖母,殺母仇人,她竟然不想一刀剁了。
可能在她的心裡,死並不是最好的懲罰,直接讓一個死,也不是她能做到的。
從另一個層麵來說,她或許是病了,她想看著付和祥這樣的人每日驚恐,慢慢的滅亡……
如果付和祥這廝是有點廉恥心的,大約應該明白他應離徐家遠遠的,不再來打擾。
但他著急啊,陸子充怎麼就牽連進行刺臨江王的事故中了?
他死了,說好的舉薦沒了。
徐思雨早前應的糧種不送了,還想壞他的政績,真當他這個知府是紙糊的了。
付和祥派了衙差來“請”徐思雨過府議事,被翠華園新編的護衛打回去了。
林憶青還是給了麵子,讓時謹代他們夫婦問侯知府大人,順便給付和祥留了一封複寫的信。
這是一封他跟陸子充來往時,他請陸子充往吏部遞美言之詞的信,信中寫了他將如何回報陸子充的知遇之情……
這並不是原信,但內容句句是他寫的如出一轍。
如果到現在,付和祥還不知道他被捏住了命脈,他就是真傻了。
陸子充的死,十有八九跟徐家有關。
徐家沒收拾他,不是畏懼他的官身,是人家沒想好讓他幾時死。
當確認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時,付和祥徹底的慌了。
他慌不擇路,求到周定淮那裡,周家請他喝了一下午的茶,而沒人告訴他,周定淮根本就不在家裡。
……
付和祥成功的預判了他的宿命。
當他在常嘉府找不到救星,努力往朝廷送信,想把糧種的事情進獻給皇帝,以此獲得保護的時候,常嘉府被山匪襲擊了。
匪患、匪患,說多了真來了。
四月初,城西邊突然殺來一批訓練有素的“山匪”,迅速的把府城守衛衙門拿下後,以刀架著付和祥,堂而皇之的運走府衙倉庫的所有糧食、財物和重要文書。
山匪的效率很高,目標明確,打擊很快,撤退也很迅速。
當府軍收到消息,從和慶大營趕來,除了在郊外撿了付和祥和幾個幕僚的屍體,再找不到山匪的蹤跡。
雖然這批山匪沒有傷害平民,但城門守衛被殺、知府老爺被劫,這些足以讓常嘉府人惶惶不安。
很多從和慶縣搬來的人家,又匆匆搬回有府軍駐守的地方。
而像徐思雨一般常嘉縣的本地人隻能閉緊門戶,期望山匪不要再來了,或者再來也是像這次一樣,搶官府的,不搶百姓的。
這出山匪劫官的大戲,唱了一個夏天。
一共劫殺了三個府城、九個縣城,所到之處,無一例外的劫官不劫民。
朝廷震怒,調集三府府軍圍剿,勢要把山匪全殲。
可一進複嶺區,林深箐密,岩穴幽邃,隻擅長守門的府軍根本找不到上山的路,反而被山匪突襲,折損了不少戰力。
“你覺不覺得此匪非匪!”徐思雨拿著賬本,跟林憶青閒聊近來的匪患。
明明是起了亂,但常嘉府下的鋪子和商隊的流水隻略少了些,整體還過得去。
好像大家都認可了,山匪隻跟官府作對,惶惶幾日後,所有人的生活又恢複了過來。
“龍五說,這批是真的山棒子,但為什麼不劫富刮窮,反而跟官老爺對著乾,他也沒看懂。”林憶青答。
青龍寨裡,有四個老寨頭的小兒子跟著林憶青出來混了。
龍三、龍五、龍九和龍十三是徐家的新護衛。
他們幾個愣頭青倒不是真看上林憶青給的錢,隻是年輕,想出寨子,長長見識。
這下見識真長了,彆人山頭這乾法,這四條龍都沒有見識過。
一個,可能幾個山頭,下山專劫府衙,回巢還能牽製了近四萬的府兵。
他們把山外的信息帶回青龍寨,還被自家爹和幾個當家質疑他們在吹牛。
朝代怎麼變,他們山匪的路數可不會傻得專找硬茬子下手。
【這絕對不是山頭子!】幾個當家回信,讓四條龍小心點!
“那,會不會是反……軍?”徐思雨畢竟在跟司馬陽合作,不會稱那些人反賊。
就衝人家不擾平民,這“賊”字就不合適。
比起這些不打民生主意的山匪,官倉被盜,朝廷下令各地加征錢糧以補“護倉不力之罪”,才是讓徐思雨貽笑大方了。
真不知道這世道誰是賊、誰是官?
百姓繳上去的錢糧,在官倉被盜了,這算是百姓沒有護衛到位?
手裡連把像樣的兵器都沒有,怎麼跟一刀可以把府兵乾掉的山匪對抗,來守衛官倉?
這罪名之下,活脫脫的說這裡的百姓不該活著,該去山匪刀下送死。
因為沒有死,要多繳一年的稅來贖罪。
或許是家裡住了山匪,徐思雨覺得她都匪氣上身,想拿刀把官府的人砍了。
徐家是有錢糧繳稅,但常嘉府下,還是有不少百姓被逼得哭天喊地,恨不得當初直接被山匪劫了命去。
也不知道,這剿匪到底能剿出什麼名堂?
“娘,娘……”三歲的林軒哭兮兮的從外院跑進書房。“十三叔,打我!”
龍十三是四條龍中年齡最小的,十四歲的半大小子,每日喜歡待在樹上觀察山下人的生活。
林軒見了他起飛,癡迷得不得了,說要學。
能把這精力旺盛的兒子交出去,徐思雨不知多高興,立馬安排他拜了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