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午後,徐思雨又在院子裡躺椅中歇涼小憩,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破了她的清靜。
“開門!快開門!衙門召喚,快點!”來人力重又聲沉。
“來啦,來啦。”徐念月是家中最快收拾好的,出了耳房,見院子中徐思雨也醒了,便立即去開門了。
“老子叫了老半天,怎麼現在才開門。”門後的站著是一個滿臉橫肉的衙差,氣勢洶洶的吼道。
“對不住,差爺,是我們午後睡著了,聽見敲門還得收拾一下,才能應門。”徐念月陪著笑臉回答。
“收拾妥了,那跟我走吧?”
“走?去哪兒?”徐念月見到衙差把大刀往前一挺的動作,驚得很,說話都在抖。
“不說了衙門召喚?”衙差明顯不太耐煩。
“召喚?因何召喚?可有文書?”此時,徐思雨已走到徐念月身後,慢條斯理的詢問衙差,也是想多得些信息。
“廢什麼話,老子讓你走就走!”
“無憑無證,差爺難不成是假令傳喚?我見差爺皂衣起白,是個老差事,辦事不該沒有規矩?”
聽聽,就徐思雨這番不怕衙差凶狠,還敢與之都敢辯理的說話與做派,誰不覺得她身後一定有靠山。
衙差拿出傳令,遞給徐思雨看。
令上寫香滿樓的糕點引出毒案,請她去南平縣給香滿樓作證。
“南平縣?雲陽鎮屬常嘉縣轄,南平縣要召喚我,不該請常嘉縣發文?”
“你少廢話,協查文書已經遞給常嘉縣了,不過讓你早些過衙。傳令你既看了,就知道這可關乎人命,耽擱不得。”
一介農婦識字,衙差心裡開始重新估量差事該怎麼做。
衙差抓人多年,當然知道徐思雨說的沒錯。但常嘉縣往雲陽鎮一來一往,少不得四個時辰,再花三個時辰去南平縣,那就耽擱太久了。
“人命?什麼人命?我連常嘉縣都沒出過,怎麼牽扯到南平縣的人命之中?差爺,不如到家裡坐坐,喝口茶,給我聊聊,也好等常嘉縣的協令傳到。”
擁擠在院外看熱鬨的人群中,徐思雨見到了來送柴的徐成杞,說話間給他示意,讓他去找於掌櫃和林憶青幫忙。
“你人沒出,但有賣糕餅去南平縣吧?”衙差也被徐思雨的淡定磨得多了些耐性。
徐思雨搖搖頭,答:“不清楚。我是做了陣兒糕點生意,但是賣給的是常嘉縣的香滿樓,至於本縣的香滿樓有沒有分賣給南平縣的,我真的不知道。並且,月初,我把糕點方子已經賣給香滿樓東家了,這之後就沒再做過糕點出賣。”
“你沒胡說?那香滿樓郭四可說樓裡糕點是你送去的?”衙差兜裡還有郭四孝敬的二兩銀子,讓他務必早把人帶回去,好還他“清白”。
但衙差也是有經驗的,這事兒遇到淡定如此的事主,要麼就是沒做,要麼就是不怕,所以,他對徐思雨的態度又溫和了些。
“差爺在此,我怎敢胡說,敢問差爺,郭四是誰?”
“香滿樓的掌櫃。”
“香滿樓掌櫃?可我隻認識本鎮的於掌櫃,真不認識什麼郭掌櫃。”
說曹操,曹操就到,於掌櫃正被徐成杞拉到小院子門前。
於掌櫃對著衙差抱拳見禮,表明了身份,也替徐思雨證明她與郭四不相識。
關鍵又不顯眼的,塞了銀子。
衙差沒動,但麵色已經鬆動。
於掌櫃再接再厲:“差爺,您說這事兒可不敢耽擱,我馬上派人通知東家。可徐姑娘與此事並無關係……”
“傳令召喚,有沒有關係,都得到公堂上說。”
“那等東家到了一起去?”於掌櫃一邊求情,一邊做手勢招呼衙差喝酒。
衙差掂量了於掌櫃塞下的銀子,不止二兩,再看看天色。
這時辰出發,正常情形下,也得明日到了。
擺頭又滿意於掌櫃懇求的姿態,遂應下:“行。”
……
徐思雨最終隻是去南平縣衙重述了她不認識郭掌櫃,沒有賣糕點給南平縣的香滿樓。
需要交待的不多,就是一直跪著答話,難受。
南平縣香滿樓的吃食讓食客出現惡心、嘔吐、腹瀉和全身發熱的現象,被人告到縣衙。
照理說,出了這樣的事兒,郭四是該積極醫治食客,查驗樓中食物,並上報東家,妥善處理此事。
憑林家的人脈,無論是事件真假,無論在常嘉縣還是在南平縣,案子還是好消的。
斷不該先自認了糕點有毒,而讓南平縣縣衙直接到常嘉縣去抓人。
郭四之所以是南平縣香滿樓的掌櫃,全虧他有個善白案的舅舅,之前在林家做過糕點師傅,年紀大了才出宅。
林家對手下人仁厚,老人歸鄉,自然會讓他的親人頂上活計,而郭四的舅舅就請了恩,讓郭四在南平縣掌事管理香滿樓。
“大膽郭四,常嘉縣送與南平的糕點已悉數售罄,你哪來的糕點在樓中現售?”驚堂木一拍,南平知縣責問道。
林憶青連夜查了南平的賬和人,舉證給南平縣令,更有證據證明其他人也吃了糕點,並無身體不適的現象。
威武升堂後,郭四見到林憶青親身出現,就知道他妄圖讓一個村姑給他頂罪的事兒瞞不住了。
“回……回大人,糕點是我媳婦兒做的。”
郭四的舅舅過世前,是郭四一家照料著,因此,傳了不少白案的手藝給外甥媳婦兒。
郭四無意間知道香滿樓最好的糕點是雲陽鎮下一個村姑做的,就讓他媳婦兒也試著做了做。
雖然他們沒仿得十全十美,但也能做個六七分像,郭四偶爾會在樓裡賣給那些醉酒的客人,以此營私。
這事兒才做了兩個月,不知道這次為什麼就引發了食客稱中毒事件。
報案的是南平縣裡名紳,李員外在香滿樓招待張員外出事,李家不想與張家隔閡,遂把以食物不潔把香滿樓告到縣衙了。
郭四做賊心虛。
不管是樓裡食物的問題,還是糕點的問題,郭四都不希望林家知道,想著東家並不常往南平縣管事,所以就想把罪責推到徐思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