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懷山沒有太多的意見,他以前聽徐王氏的,現在幺妹徐思雨說的道理也清清楚楚,就按照她說的,他們一家得把家裡守好,地種好,這就是對徐王氏最好的照顧。
徐念月有些不安的看著徐思雨,這家裡沒有奶,沒有姑,她怕她娘又逼她嫁人。
“念月,在家裡幫我收鴨毛,還有,把娘的床鋪重新收拾一下,臟的、臭的都換掉,給娘改兩條薄一點的墊被,趁日頭好的時候多曬曬……”徐思雨隻能先讓她做點事兒了,顧不顧得住,不在她的第一要務中。
其實隻要徐王氏還活著,嫁徐念月的事兒,徐懷山就不會瞞著。
而何香梅還沒有膽,瞞著徐懷山和徐王氏做主。
因為要搭醫館的車回縣城,一家人趁著大夫紮針的間隙,趕急的收拾好衣服、汗巾和簡單的日常用品,就送徐王氏和徐思雨出發了。
徐思雨沒帶糧食走,家裡的那點糧食她還看不上。
把糧食櫃子的鑰匙交給了徐懷山,至於他交不交給何香梅,那都是他的決定了。
馬車上,徐王氏看著為她忙前忙後的小閨女,心疼的不得了。
今兒紮了針,嘴歪得不那麼嚴重了。
“閨女,累不?”徐思雨昨晚就沒睡,一早就幫她收拾了屎尿,還給她擦了身。
等到中午大夫到了,又忙著收拾帶她走。
這一天一夜的辛苦,徐王氏都看得清楚。
這是哪家的閨女,都讓人心疼。
養老是兒子的事情,可她王翠花養了這麼多兒子,還是這個閨女最疼她。
徐思雨還不知道徐王氏早把她看穿了,隻顧著安慰徐王氏:“娘,我不累。你累先睡著,等到了我再叫醒你。”
徐王氏的確也一夜沒睡,沒再堅持,她還是聽閨女的,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
她得早些好起來,免得閨女受罪。
源和堂醫館後院有四間理療室,徐思雨和徐王氏就暫住在其中一間。
徐思雨在醫館附近買了兩碗餛飩,喂徐王氏吃完後,架著她在屋裡如廁,再幫她洗臉洗腳,換了衣服才歇息下來。
理療室的床鋪不大,徐王氏睡著,徐思雨就借了草席打地鋪。
初夏,夜裡隻微微涼,徐思雨搭了一套換洗衣服,就這麼睡去了。
徐王氏沒什麼睡意,借著月光看著她,看著她安穩的睡著,再慢慢沉入夢裡。
山神廟。
四十五歲的王翠花,被兒子、兒媳鬨煩了,跟徐老爹的墳頭訴完苦後,不想回家,隻能再找山神論論,肚裡這娃,要還是不要?
從山腳到山頂,大齡孕婦爬得腳軟,靠著廟門休息,一下就睡著了。
是山神?還是徐老爹?
指著她的肚子,捋著胡須對著她笑,接著又在空中畫了一道大大的金色“福”字,然後一點,金光鑽進她的肚子,暖暖的,好像一下就把她的腰酸背痛都趕走了。
王翠花眼含熱淚,虔誠的給山神叩首。
她就知道,這孩子是上天的恩賜,她要把她生下來。
哪怕家裡的水田都快變旱地了,這年的收成還是未知數。
王翠花下定了決心,把提著的祭品都塞進肚子,儲存好氣力。
下山,她要教訓家裡那些不孝兒女。
近黃昏時,徐王氏回到了徐家的黃泥房,家裡沒有糧,老大和老三一家不知道在哪兒挖了一籃子的野菜,煮成菜羹,等著她回去開飯。
老二一家不在,不知又躲到哪兒去吃獨食了。
王翠花剛要說她的決定,天下雨了,旱了大半年的天下雨了。
這一雨,地裡的莊稼就能活能長,再半年,家裡就有糧吃了……
做夢做得高興的徐王氏,嗡嗡的笑著。
新山村大河邊。
王翠花剛在大槐樹罵了人,正準備去張家要說法。
村裡人說她閨女投河自儘了,剛被孫子救回家裡。
王翠花魂丟了一半,,誰還有心思去去找張家人,急忙往家裡趕。
她的閨女哦,臉白如紙,還穿著濕噠噠的衣服,被放在地上。
王翠花走去就是一陣亂罵,然後叫出在屋裡心疼孫子的大兒子,趕緊把人抱進屋裡。
王翠花記得,她姑娘沒氣了,哪怕她點上了兩個火盆子,給她換了衣服,擦了身。
她姑娘就在她懷裡冷了。
隻是她不相信,拉著人叫喊,搖搖晃晃的,人好像又來氣了。
當夜,她閨女就好了,後來,就懂事了……
又回到山神廟。
王翠花想問問山神,她閨女還是她閨女嗎?
這次,山神沒有回答她。
王翠花失魂的往回走,然後腳不由主,一滑就摔在山道上了……
徐王氏做夢的囈語聲還在,隻是此時不是笑,而是嗚咽。
“娘、娘……”
“哎!”耳邊傳來熟悉的呼喚,還沒睜眼,徐王氏就答應道。
“是哪兒不舒服嗎?”徐思雨聽著徐王氏一陣一陣的啜泣,連忙守著她,試著喚醒她。
一模一樣的臉,真真切切的關心。
徐王氏把手放在徐思雨的臉上,搖搖頭,慢慢的說:“閨女,娘好著了。就是苦了你了。”
這才一晚,徐王氏說話就利索了許多,雖然有的音嗡嗡的,但是能聽出來,她說的什麼。
看她恢複得不錯,徐思雨高興,把徐王氏收拾好,去外麵打了兩碗瘦肉粥和兩個雞蛋,喂著吃了,又解決了生理問題,這才通知大夫給徐王氏治療。
儘管,徐思雨照顧得細心。
但半身不能動的徐王氏還是弄臟了好幾次床鋪。
徐王氏心疼被褥,讓徐思雨隻給她墊草席,可徐思雨沒聽她的,每次都拿新的給她鋪上。
舊的也沒扔,就看她改成一段一段的,給她墊著,就像一個嬰兒墊尿布一般。
徐王氏有些不好意思,可徐思雨給她說,“小時候,我就是這麼被娘養大的,這樣給娘養老,都是應該的。”
“我七歲時還尿褲子了,娘都沒嫌棄。娘就放心尿,我都給你收拾。”
山神說她不是她王翠花的親閨女,徐王氏都不信了。
小時候的事兒都記得的,不是她閨女,怎麼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