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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十二月,天寒浸骨。
新山村人家多守著火盆在家安安靜靜貓冬,唯西邊的一個小院子哭鬨不斷,打破了村中寧靜。
小院籬笆牆門外,總有幾個好事的人影不懼寒冷,隻揣著手,往院裡探頭探腦,並時不時的交頭接耳。
他們聽著從那間掉牆皮的黃泥土房裡傳出一聲咒罵,“我閨女要是有點兒啥事兒,老娘要他老張家陪葬!”
屋裡,一個滿臉褶子的老太太靠在床邊,半抱著昏迷不醒的小姑娘,瞪著小眼睛對天起誓。
此時她懷裡十四五歲的小姑娘,裹了兩層被褥,難受得眉頭緊鎖,臉色蒼白,氣力全無,隻乾裂脫皮的嘴巴,微微的開合著:
“水……水……”
虛弱的聲音響起,老太太緊忙看向小姑娘。
“思雨?思雨?哎喲,娘的寶貝閨女啊,你醒醒啊?”
老太太想要聽清楚這個叫徐思雨的小姑娘說的話,把頭埋在她的頸邊,一邊問一邊眼淚止不住了落。
一旁的大兒媳婦何香梅看不下去了,開口勸道:“娘,大夫說了,小姑子這是發汗了,要多喝熱水。”
“知道了還不去給倒碗水!”老太太轉頭瞪了眼兒媳婦,一點都沒給她留麵子。
溫熱的水很快就端了過來。
老太太試了試水溫,輕輕的扶著小姑娘起身,將碗湊到她嘴邊。“閨女啊,起來喝水了。”
徐思雨經過一陣熱,又經過一陣冷,現在是渴的不行了,嘴唇一沾到碗邊的水,便本能的吸吮,往下咽。
喝下水後,人又恢複了一點意識,可眼睛始終睜不開,徐思雨隻好順著身邊人的力量又躺下去,任由腦子亂哄哄的。
她記得……她是在家裡炒菜,結果耳邊一陣爆炸聲,從隔壁廚房襲過來一陣火焰,然後她就沒有知覺了……
這是倒了血黴了,一家煤氣爆炸變成一棟樓的火災。
當然最倒黴的還是她。
她家廚房對著隔壁廚房,這爆炸的衝擊力,怕是沒給她活著的機會了。
那火焰直衝她頭,不知道她的全屍還有沒有……
腦門又一陣陣痛,不一會兒人又睡著了。
老太太將人放平,壓緊被子,又歎了幾口氣,眼見小姑娘平穩了,抬頭白愣了床邊的一圈人,“都哪涼快哪待著去,彆圍在這了礙老娘眼。”
一屋子的人聽到這話,如釋重負地趕忙逃出去了……
夜半,徐思雨睜開雙眼,直楞楞的盯著頂上木梁和有些殘破的瓦片,緩了好一會兒了才明白如何形容她的處境。
現在的徐思雨已經不是二十一世紀的徐思雨了,她是新山村老徐家的十五歲小閨女。
不,也不能這麼說。
現在的徐思雨是兩個徐思雨的結合體。
她穿越了。
她的靈魂穿到了這具更年輕的身體之上。
徐思雨是個宅女,平時獨愛網購和網絡小說,對穿越重生之事能夠理解。
估計閻王覺得她死得冤,故“換”了一條命,讓她活。
按小說裡的話說,她是個有福氣的,才有此大造化。
很好,她接受。
自帶記憶的小手,悄悄的摸到枕頭邊的小銅鏡,徐思雨瞧了瞧如今的“自己”,麵色紅潤,一點兒沒有落水受寒的模樣。
這是一個剛結束動亂的時代,這裡的領導人還是皇帝。
這是一個會餓死人的時代,可在徐思雨的記憶裡,因為有徐王氏,她沒有餓過肚子。
徐王氏是她的親娘,閨名翠花,今年五十有六。
在她四十歲的時候,徐老爹就因為縣裡徭役修路,被石頭砸到腦袋去世了。
徐王氏傷心欲絕,沒想到這時候居然還懷孕了。
一大家子人反對徐王氏生下這個孩子。
彼時,老徐家孫輩都已經五個孩子了,孫子滿地跑,大媳婦兒肚子還揣著一個,這還來個小長輩子,任誰都覺得不太合適。
更何況徐王氏年紀大,老蚌生珠肯定有危險。
可徐王氏卻一意孤行,這是老伴的精血了,怎麼能拿掉,她將一群兒女罵得狗血淋頭,毅然決然的留下了遺腹子。
後來徐思雨出生了,歲數大的徐王氏沒有奶水,抱給同生了女兒的大兒媳喂養。
大兒媳婦何香梅心裡不舒服,這是小姑子啊,喂小姑子吃奶,怎麼也是有點尷尬的。
可婆婆之命,怎敢違抗,隻得先喂飽了小姑子,再喂女兒。
徐王氏心疼徐思雨沒爹疼,寶貝徐思雨,從小到大含在嘴裡怕化了,吃穿儘全力給最好的。
有老娘的偏愛,即使是個鄉下姑娘,徐思雨逐漸養成了嬌氣的壞毛病,這麼多年從沒下過地乾活,甚至還混在村中私塾裡,搭著席子蹭課習字。
村裡女娃子,還有男娃子,誰不羨慕徐思雨的好福氣?
直到,今年及笄,徐思雨的福氣好像到頭了,娃娃親黃了,人也差點沒了……
徐思雨娃娃親的對象是新山村村長張大河的獨子——張越。
以前徐家和張家兩家關係近,比張越小三歲的徐思雨吃穿乾淨,長得福氣,有旺夫相,得村長媳婦兒喜歡,很快就口
頭上給徐王氏定了說兩家娃娃要結親。
張越的爹是村長,娘又是徐王氏的堂妹,兩家知根知底、又住得近。
更難得,徐思雨她也喜歡,徐王氏對這門親也樂見其成。
誰知,張越今年考上了秀才,進了縣學的他,有了更好的奔頭,人還沒回村,村裡就傳村長要上門退婚。
徐思雨雖然平時嬌氣、脾氣大,但是麵對娃娃親的秀才哥哥,那是心有獨鐘、似水柔情。
知道將被退親以後,難過得不行,在家茶飯不思的。
家裡人都知道她不開心都不敢惹她,侄兒徐成杞與她關係親近,帶著小姑姑就去河邊撈魚,想逗她開心。
大冬天的,河水透心涼,徐成杞撒了網子蹲守。
徐思雨心思散亂,聽到徐成杞抓到魚了,她湊前一看,一個不注意,腳滑直接掉河水裡麵了。
徐成杞當場就被嚇壞了,可還反應過來一把抓住徐思雨的脖領子,使了吃奶的勁兒,給人撈了上來。
人看著是撈上來了,可真正的徐思雨早就在水中撲騰時昏死了。
再醒來的這個,其實已經換了芯了。
徐思雨穿越這一趟,落水又大病,吃儘了苦頭,更糟的是,村裡又傳言開了,說,老徐家小閨女因張家要退婚跳河自儘了。
……
再說,二十一世紀靈魂的這個徐思雨,徐家長女,父母健在,卻在她十歲的時候分開了。
剛開始分開的父母也顧著她,後來他們又有了新家庭,有了更親的孩子,再沒精力顧著她了,隻會用錢財補償。
幸而,住在農村的徐奶奶心疼大孫女,將她一直帶在身邊。
奶奶,是徐思雨唯一的親人,可她還沒來得及報答,奶奶就去世了。
之後,徐思雨離開了農村,在新區全款買了套小公寓,靠著七位數存款的利息過宅家生活。
受過紅旗教育的徐思雨知道躺平不好。
畢業後,她也不是沒有工作過,但還來不及報效社會,便被各種職場黑手嚇退了。
奶奶死後,她孤身一人,了牽無掛,眼見存款完全能對付生活,便開始了鹹魚生活。
這也才過三年啊!是老天覺得她躺平不好?
其實,她這次換個世界生活,還年輕了十歲,身邊突然多了些看來對她不錯的親人,算來是她賺了。
勉強撐起虛弱的身體,徐思雨想去廁所,沒想到驚動了一旁的徐王氏。
“咋了閨女?想去如廁?”徐王氏看她起身就猜出來了。
徐思雨有點不好意思,點了點頭,黑夜裡,徐王氏指了指屋子角落裡的帶蓋子的木桶,“那兒,夜裡冷,快去快回。”
徐思雨在記憶裡知道原主所有的生活,知道冬日裡,家家戶戶屋子裡麵都會放個桶以方便應急,當下也憋不住了,扭扭捏捏的就去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