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瑞斯行走在幽暗深邃的地底黑暗之中。
這是深淵、冥府與大地的交界之處,一片無天無地,無上無下的空洞之所,是不存在任何空間、時間、物質的虛無之地。
誠如普羅米修斯所料,阿瑞斯確實沒有參加那場神權會議。
出席會議的,隻是阿瑞斯用魔法捏造出來的一具人偶。
在他看來,那場神權會議的結果,已經是注定了的。
無論如何,宙斯一定會毀滅白銀人類,這是神王的決議,不容改變。
既然如此,他沒有必要為既定的事實而去費心,倒不如想想,如何完善地實現好自己的計劃。
開辟位麵所需要的兩門技藝,鍛造,以及魔法,他已經學會了。
通過對於這些固有結界的研究,阿瑞斯已經對如何開辟一個屬於自己的位麵,做好了詳細的方案。
至於開辟位麵最重要的時機,他也已經找到了,那便是下一個新月之夜,眾神毀滅白銀人類之時。
眾神滅世之時,天地動蕩,陰陽失序,這個世界會陷入空前的混亂之中,這是最好的時機,在這個時候開辟位麵,可以最大程度地避免被人發現和乾擾。
此刻的阿瑞斯,正在進行自己創世計劃的最後一步——為自己開辟的位麵尋找一個合適的位置。
這片黑暗之地,便是他最後的選擇。
這個地方並不是阿瑞斯自己找到的,而是赫卡忒告訴他的。
十多天前,阿瑞斯在研究透了固有結界,真正做好了開辟位麵前的準備工作後。他便決定了要下到冥府去,找一找有沒有適合自己開辟位麵的地方。
可是在冥府裡七轉八轉,阿瑞斯始終一無所得,地下的世界看似空曠,然而大部分都已經成為了有主之地,隻剩下一些沒有價值的邊邊角角。
阿瑞斯不死心,始終堅持著尋找——在神話傳說中,阿瑞斯曾是色雷斯人信仰的冥神,或許是因為這層關係,他的身上有著淺薄的冥神神性,這讓他得以在冥府之中自由通行、出入。
然而,大業未競,中道崩殂,還不等阿瑞斯找到自己心儀的地方,赫卡忒便發現了他這作死的舉動,氣得她直接下到冥府,一把把阿瑞斯揪了出來。
那模樣讓阿瑞斯不由得想起了自己上學時被老媽從網吧裡薅出來的樣子。
赫卡忒恨鐵不成鋼似地戳著阿瑞斯的額頭,怒氣衝衝地教訓道:
“你當冥府是個什麼地方?你以為仗著你學的一點淺薄魔法,就能任你在冥府自由進出了嗎?你知不知道,冥府那可是出了名的水淺王八多,多少上古大神在那裡趴窩,你居然還敢亂撞亂闖,真是不怕死是吧?!”
阿瑞斯無可辯駁,隻好縮著手,任由赫卡忒教訓著。
“你說,你到冥府來,是要乾嘛?”
赫卡忒仍不解氣,狠狠掐了一下阿瑞斯的耳朵,毫不客氣地問道。
阿瑞斯沒法,隻得說自己在研究魔法時,發現了一個奇特的現象,打算找一個不被人打擾的地方做做試驗。
赫卡忒深深地看了阿瑞斯一眼,卻也沒揭破他的謊言,隻是轉過身,打開了一道轉移之門,帶著阿瑞斯來到了這片黑暗之地。
這是赫卡忒偶然間發現的一個神秘空間,它位於囚禁了泰坦們的監牢,深淵塔爾塔洛斯的邊緣,與世界的障壁交界,毗鄰著無儘的虛空。
據赫卡忒所說,這個地方是絕對保密的,即便神王宙斯,也絕不可能看穿層層的大地,窺探到在這片異空間中發生的事情。
“喏,這個地方就交給你了,以後你要是有什麼亂七八糟又見不得人的魔法實驗,就在這裡做,不要成天沒事瞎跑,真要是陷在哪個地方出不來了,還得我費力去撈你,很麻煩的!”
赫卡忒教訓道。
“老師”
阿瑞斯的心中,不由得泛起了名為感動的情緒。
初來乍到,在這個世界待了那麼久,阿瑞斯費勁心思,結好了不少神明,然而,這卻也隻是為了讓自己能夠在這個世界能夠更好地生存下去,本質上來說,是帶著利益的目的去的,包括拜赫卡忒為師也是如此。
然而,這樣不經意的舉動,卻換來了赫卡忒的真心相待。冥月女神明顯看出來了他阿瑞斯並沒說真話,但還是幫他瞞了下來,並且也不打算過問他這方麵的東西。
赫卡忒似乎受不了這種催情的畫麵,她隻是擺了擺手,“好啦好啦,肉麻的話就不要說了,你畢竟是我在這個世界收的第一個徒弟,你媽媽沒告訴你嗎?第一次對女神來說是很重要的,所以我對你上點心是理所當然的。”
阿瑞斯心中感動,於是他對著赫卡忒真誠地說道:“老師您放心,從今之後,我一定不會與您敵對,將來若是您有需要的地方,我阿瑞斯一定義不容辭!”
“嗤。”聽到阿瑞斯的承諾,赫卡忒忍不住笑了出來,她伸出手去戳了戳阿瑞斯的額頭:
“誰要你幫啦?我才是老師好不好,你這小鬼,還是好好地把自己的事情搞好吧。”
……
正當阿瑞斯正在地底的異空間中忙忙碌碌,準備著開辟位麵前的工作時
新月緩緩自天邊浮現,為這個世界宣告了滅絕的到來。
首先是黑暗,無窮無儘的黑暗籠罩了大地,剛剛爬上了天心的月亮霎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天空中漆黑一片,見不到一點的光亮。
匍匐在大地上的眾多白銀人類並沒有察覺到這一日與以往的不同,唯有曾被阿瑞斯啟蒙過的那個海邊部落,仰頭看向天時,眼中流露出了幾分異色。
“賢者大人曾經說過,這樣的狀況,叫做月食,是非常罕見的天象,必須要記錄下來。”
一名白須白眉的老者腳步匆匆,從自己的茅草屋裡拿出石板和刻刀,一筆一畫,鏗鏘有力地記錄起了眼前所發生的事情。
這是希臘世界的人們第一次刻下了那名為‘曆史’的記錄,一個個線形文字從老者的手中流瀉而出,很多年後,它將是一個時代最後的見證。
緊接著到來了隆隆如雷鳴般的聲響,大地震顫,山嶽搖晃,無邊無際的川陵山脈仿佛化作了滾滾的波濤,在劇烈的地動下上下起伏。
突如其來的地震讓這個白銀部落陷入了恐慌之中,煙塵滾滾而起,大地上裂開了道道深淵般的巨大裂縫,成片成片的茅草屋傾陷下去,一望無際的黑暗中,處處都傳來了痛苦的慘叫和哀嚎。
幸運地躲過了地動的災難,存活下來的白銀人類們,仰頭看向了天空,他們伸出雙手祈禱著,祈望著得到眾神的庇護。
忽然有一束接一束的光亮照破濃重的雲層,像是燦爛的群星倒映在孩子清澈的眼睛。
但那不是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