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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一隻酒杯忽然從二樓砸了下來。
正中裴璟手背,硬生生將他打得當場脫臼,手無力地鬆開車簾,人也往後退了一步才站穩。
車簾落了下來,又被風吹起。
沈若錦一抬眸就看見秦琅倚在二樓窗邊,手裡把玩著酒杯,端的是錦衣玉貌,風流料峭。
她一時間沒動,也沒說話,就這麼望著這位秦小王爺。
秦琅對上她的視線,似笑非笑道:“沈若錦,你不是來找我的嗎?”
沈若錦剛從重重回憶中醒過神來,下意識地應聲道:“是啊。”
秦琅唇邊帶笑,手上的力道卻失控到直接捏碎了酒杯,“那你跟閒雜人等費什麼話,還不上來?”
碎杯從高處落下來,砸在地上叮當作響,聚在戲樓前看熱鬨的眾人嚇得往邊上退去。
沈若錦心道:這秦小王爺脾氣還挺大。
“來了。”她應了一聲,便掀簾走下馬車。
圍觀的行人得見王府新婦的真容,紛紛伸長了脖子去瞧,霎時間議論聲更多了。
沈若錦恍若未聞,步履從容地穿過人群,往戲樓裡走去。
“若錦——”裴璟把受傷的手藏在袖下,再次上前攔住了沈若錦的去路,“你對秦琅並無情意,而秦琅,新婚之日就能做出在戲樓過夜這樣荒唐的事,可見他對你毫不在意。隻要你及時回頭,這樁婚事就做不得數。”
侍劍一個箭步衝上前擋在了沈若錦麵前,不許裴璟再靠近半步,輕喝道:“我家姑娘已經跟姑爺拜過堂成了親,如何能不作數?當街糾纏有夫之婦,就算你是解元也得吃官司挨板子!”
裴璟還在試圖解釋:“昨日之事都是誤會,我跟雲薇並無私情……”
沈若錦不想再跟他糾纏,清聲打斷道:“裴公子,請自重。”
裴璟瞬間像是被人當頭澆了一盆冷水,所有的臉麵和書生傲氣好像都在這一刻被人踩在了腳底。
他一片誠心來解釋,沈若錦卻聽也不聽,輕飄飄扔下一句‘請自重’,好像他是什麼死纏爛打非要攀附她不可的狗皮膏藥。
高高在上的侯府嫡女隻怕是早就不滿他隻是個窮書生,現在有機會嫁入王府做高門貴婦,哪裡還願意聽他解釋。
裴璟越想越氣,出言譏諷道:“沈若錦,你跟我置氣,竟甘願嫁給秦琅那樣的紈絝浪子?你貪圖眼前富貴,日後定會後悔!”
沈若錦掃了他一眼,懶得再多說什麼,徑直從裴璟眼前走過,邁步上台階往二樓走去。
裴璟站在原地好一會兒,怔怔地看著沈若錦一步步離他遠去。
戲樓裡熱鬨喧囂,花旦正鶯啼婉轉唱到:“他教我收餘恨、免嬌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戀逝水、苦海回身、早悟蘭因——”
沈若錦踩著鼓點上了樓,滿座看客的目光都從戲子身上移到了她身上,此時台上的戲,遠不如台下這一出扣人心弦。
連戲台上的花旦也飛了一眼到二樓最中央的雅間。
雅間兩側的紗簾珠簾挽起,紫衣輕裘的秦小王爺倚窗而立,姿態慵懶且隨意,故意挑釁似的朝裴璟投去一個玩味的眼神。
裴璟心中怒火更甚,當即拂袖而去。
“他說你日後定會後悔,你怎麼不應聲?”秦琅轉身看向沈若錦,眼裡帶著些許探究。
沈若錦繞過座椅緩步上前,不答反問道:“我後不後悔,跟閒雜人等有什麼乾係?廢話半句都多餘。”
秦琅聽到這話,不自覺地薄唇微勾。
“你們還愣著做什麼?我們二少夫人來了,還不趕緊上茶!”和成汗都快下來了,趕緊吩咐跑堂的。
小和管事方才飛奔上樓跟二爺稟告,說‘二少夫人來了,您趕緊下樓回府去吧。’
秦小王爺當時那叫一個不急不慢,‘她要來就來,願意等就等。’
這話聲還沒落下,樓下的人就驚呼裴璟裴解元來了。
那人都沒能近二少夫人的身,話也沒說清楚,秦琅起身居高臨下,一句“你不是來找我的嗎”連帶著酒杯一起砸下去了。
“二少夫人請用茶。”
小和管事接過跑堂端過來的茶,呈上桌之後就退到了一旁。
沈若錦在秦琅身側落座,端起茶盞飲了一口,就專心聽起戲來。
茶水一般,戲是真不錯。
花旦扮相絕佳,一顰一笑一轉身皆是風情,她一蹙眉,台下看客都跟著心碎。
如此佳人,也難怪那些權貴喜歡一擲千金捧戲子。
沈若錦見了,都有些手癢。
秦琅在邊上等了片刻,沒等到她主動開口跟他說話,不由得側目,“來了又不說話,你究竟是來做什麼的?”
“原本是奉王爺王妃之命,來請小王爺回府。現在麼,聽戲。”
沈若錦的目光落在戲台上,直到那戲子唱完最後一句,贏得滿堂喝彩,輕移蓮步到台後去,她才舍得移開視線。
秦琅都被她氣笑了,“你盯著海棠紅看什麼?”
沈若錦笑道:“名伶登台獻藝本就是讓人欣賞的,難道小王爺還不許我看?”
“你不是來找我的?”
秦琅點了她來此處的初衷。
既然是來找他的,怎麼能把心思放到彆人身上,把眼神分給旁人?
“這不是找到了嗎?”
沈若錦放下茶盞,她答應了王爺王妃去找秦琅,又不說一定要當場把人帶回去。
更何況,天下男子皆一樣,你若圍著他轉,他必跑得更遠。
你要是不拿他當回事,他反倒覺得你跟旁的女子不一樣。
《鎖麟囊》是海棠紅的拿手好戲,聞名京城,沈若錦回京城這麼久了,還不曾聽過。
今日來都來了,不妨坐著聽聽。
但秦琅看她的目光實在令人難以忽視,沈若錦側目,看向他,“你來了芳華台不聽戲,一直看著我做什麼?”
她一雙清亮的鳳眸注視著秦琅,滿眼真誠道:“還是說今日這樣的場景我找過來了卻不哭不鬨,小王爺覺得少了點什麼?不妨事,你我都是頭一次成親,少年夫妻總是要磨合的。你有什麼要求隻管說出來,我儘量滿足你。”
琅笑得有些玩味,“你要怎麼滿足我?”
沈若錦微頓,她明明說的很正經,這個秦小王爺怎麼儘把人往坑裡帶?
秦琅屈指在窗沿上敲著,合著後台的曲調,隨口道:“左右無事,你哭一個我看看?”
“這有點難。”沈若錦想了想,“我一向都是讓彆人哭的那個,你要不要試試?”
秦琅收手回袖,一時間無言以對:“……”
沈若錦眼角微挑,“你怎麼不說話了?是不好意思嗎?”
“沈若錦——”秦琅看著嫣紅的唇張張合合,眸色一暗,抬手撫上她的唇角,“讓人閉嘴的方式有很多種,你想試嗎?”
沈若錦微愣,而後下巴微抬,“試試又何妨?”
既做了夫妻,洞房都入得,還有什麼不能做的?
秦琅拽住沈若錦的手腕,一把將她從椅子上拽起來,稍微一使勁,人就轉了個身,跌坐在他腿上了。
秦琅一手托著她的腰,輕輕摩挲著,一雙桃花眼眸色越來越幽暗,低頭就去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