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縣令來了。”
外麵有人唱喏，許多下人連忙跑去做排場，周圍空虛，他要離開輕而易舉。
隻是，這個誘惑隻冒出一瞬，就被男子丟開。
他借著端菜的機會，已經把黃家情況摸得差不多。
畢竟是個村裡土地主，房子也就那麼大點，圍牆都是土夯的。
他沒看到什麼傳說中的武林高手護院，隻有一群麵黃肌瘦的家丁，看起來還不如他。
黃老爺的一桌是最後上的，那是貴客，必須吃最新鮮、最暖和的菜。
黃老爺和趙縣令落座後，搶著上菜的下人很多，男子仗著之前沒有出去，排了個好位置，在人群沒有反應過來之前，端著最先上的涼菜離開。
全程男子都很緊張，他隻做了一些簡單偽裝，好在是夜晚，燭火並不太清晰。
距離黃老爺越來越近，他的心跳也加速起來，手腳無意識顫抖，讓他腦袋氣血上湧，不知不覺就到了黃老爺一桌附近。
他連忙屏住呼吸，強行克製身體顫抖，他不知道是激動還是害怕，但現在，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低著頭，邁著下人的小碎步，這還是他以前羨慕黃家下人的身份，不自覺觀察外出的黃家下人學的。
但人的本能是控製不住的，接近黃老爺的時候，他的身體已經控製不住顫抖，端著的涼菜在托盤中抖個不停。
黃老爺眉頭緊皺，圓圓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耐，但趙縣令在，他沒有發作，心裡已經記恨上這個下人。
男子餘光看到黃老爺皺眉，心中無端出現一絲害怕和拘謹，但下一刻，洶湧的氣血襲上心頭，今天遭遇的一幕幕從眼前劃過，瞬間將對黃老爺的敬畏衝散。
“毛手毛腳的，你不要上菜了。”
來到黃老爺身側，趙縣令的視線被隔開，黃老爺臉色再無掩飾，冷冷的低聲嗬斥男子。
男子身體早已顫抖的厲害，像得了帕金森一樣，心裡的弦繃到最緊。
聽到黃老爺的嗬斥，他再也控製不住。
“哎呦！”
右手將端著的托盤狠狠蓋在黃老爺頭上，突發變故，肉肉的腦袋上矮了一托盤，黃老爺下意識驚呼出聲。
趙縣令和同桌的其他幾個老爺也反應不過來，被彈跳的涼菜濺了一身。
男子顧不得那麼多，砸出托盤的瞬間，他左手掀開衣袍下擺，露出柴刀刀把，右手順勢拔出，像平日裡砍柴一樣，千錘百煉的一擊，沒有任何阻礙落到黃老爺身上。
事發突然，等到滿桌見彩，趙縣令和幾個老爺才驚醒，嚇得手抖腿軟，或跌坐在地，或撞翻椅子在地爬行，連滾帶爬，斯文掃地。
男子徹底瘋狂，他的心臟瘋狂跳動，臉色漲紅，像不知疲倦的機器一樣揮刀，直到黃老爺再無動靜，他才恢複一絲意識。
看著安詳的黃老爺，他恍惚了一下，那個不可一世，一個眼神就能讓他膽怯的黃老爺，就這樣沒了？
似乎，他沒有他表現得那麼強大，就像...就像紙老虎一樣。
扭頭看向周圍，時間似乎過去很久，實際上隻是幾個眨眼的時間，幾個老爺和黃縣令還在地上掙紮。
看著這些平時高高在上、威嚴深重的大人物此時如此不堪，他忍不住笑起來。
他不知道為什麼笑，也不知道笑什麼，但就是想笑。
他認識那幾個老爺，楊老爺、王老爺、李老爺、崔老爺，都是附近張狂霸道的主，趙縣令更不必說，那是傳說中的人物。
可現在，他們滿身泥濘，湯湯水水灑落身上，隻有無儘惶恐，像無頭蒼蠅一樣胡亂摸爬。
也不知哪來的膽子，他握著柴刀，一個接一個走過去。
楊老爺涕泗橫流，褲襠下濕了一片，在石板地上拖出痕跡。
“你不能殺我，我良田千畝，可以給你一畝，不，十畝，要不行，一百畝，啊...”
男子掠過楊老爺，來到王老爺身前。
王老爺四肢跪地，躲在桌下發抖，看到男子過來，顫抖著開口。
“我嬌妻美眷一百三十房，都是一等一的大美人，隻要你...啊...”
男子來到李老爺身邊，李老爺早已被楊老爺和王老爺的慘狀嚇壞。
“我有錢，我身家萬貫，隻要你...啊...”
男子有些迷茫，他實在不知道，這些平時高高在上的人，為什麼這樣不堪一擊。
崔老爺被男子抓住長發，像個拖死豬一樣被拉住。
“我是崔家的人，滿朝上下，都有崔家的人，我可以讓你名揚天下，成為人人稱頌的大家，隻要你...啊...”
男子提著柴刀，來到趙縣令麵前。
趙縣令經過時間緩衝，已經勉強穩住心神，畢竟見過大世麵，還能撐住儀態，但臉上依舊帶著一絲惶恐。
“壯士，本官恭喜你為我縣清除了五大禍害，我要上報朝廷，為你請功，隻要你...啊...”
男子周圍隻有他一個人站著，其他下人四散奔逃，幾個當事人躺在地上也不發表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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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陣輕鬆，感覺天地似乎一直那麼廣闊，隻是他以前看不到。
那些他曾經害怕的一切，都那麼不值一提。
原來，他們也會害怕，也會怕死，也會像鵪鶉一樣瑟瑟發抖，他們甚至不如農夫，至少農夫還有力氣逃跑，他們卻隻會拖著肥膘在地上蠕動。
麵對他時，他們一樣是血肉之軀，屠刀降臨時，沒有什麼高人相助，沒有神仙護體，安靜後，天空也沒什麼異象，他們並不是那麼重要。
“禍事，禍事啊。”
黃家管家剛才在廚房安排大餐，聽到外麵動靜越來越大，一開始還認為是黃老爺在助興，現在察覺不對，連忙跑出來，看到現場的情況，身體一下癱軟在地。
“天塌了，完了，完了，全完了。”
他看到趙縣令東一塊西一塊，看到幾個老爺倒在地上沒有呼吸，老淚縱橫，哀嚎不已。
“拿下，拿下他，隻有拿下他，我們才有一線生機。”
他臉色忽然變得猙獰，聲嘶力竭的招呼著黃家家丁們動手，自己卻退到人群之後。
在黃管家的威逼利誘之下，被嚇破膽的黃家家丁借著人多壯膽，也不敢靠近，隻能用繩索結網將男子網住，占據心理優勢後，激動的人群一擁而上。
混亂中，男子也沒了呼吸。
虛真之神麵無表情的看完這一幕，輕輕搖頭。
“創生之道，也有極限，自己要死的人，是攔不住的。”
他微微感歎，“世界上沒有絕境，隻是人自己鑽了絕境，不願走出來。”
男子糾結時，不小心切到手，已經不是最佳狀態，不宜行動。
他也逃得很順利，他從小長大的地方，黃老爺隻是一個村裡土霸主，根本攔不住他，但他出去又回來了。
在黃老爺家的時候，他完全可以救了女兒逃離，黃老爺隻是一個村霸，護衛力量不足，黃家有很多漏洞，他能摸進去行動，也得益於此。
逃離後，雖然未來會有追擊，但黃老爺在天下不是什麼人物，出了這片地界，算什麼東西。
男子最終選擇了走上絕路，他手上的傷口不僅沒有阻攔他，反而在劇烈行動中觸碰傷口，加上心裡緊張，腎上腺素飆升，徹底瘋狂，直至死亡。
這裡麵的東西很複雜，黃老爺等人已經結成了利益網，男子的行為，又會成為創生之道的介入媒介，抹除了這個地方的絕境製造者。
這裡或許會周而複始，但一旦有人走上絕路，拒絕創生之道提供的生機，就會變相成為創生之道的刀，揮向製造絕境的存在。
“妙！妙啊。”
“生機是創生之道，絕境，又會創造新的生機，橫豎都是創生之道領域。”
那片地界，很長一段時間內，不會出現黃老爺那群人一樣的害蟲，即便出現，也會下意識收斂，若到了不收斂的地步，總有人拒絕生機，走上絕境，然後又是新的輪回。
絕境和生機互相轉換，生生不息。
推衍的再多，不如實際操作一番，會有更深刻的感悟。
他忽然有些後悔，沒有像蘇晨他們剛突破創始境就執道。
連他一個領悟創生之道的人，僅僅觀察都能有這麼多收獲，那親自執道的蘇晨，又將收獲什麼？
這是個見仁見智的問題，或許沒有答案。
他還想深入觀察創生大道在天地間的運轉情況，忽然感覺心裡又是一涼。
這次他有經驗，第一時間俯瞰世界，捕捉到起源之神消失的最後一縷光輝。
“起源大道也執道了嗎？”
“不。”
他心中升起一個猜測，“或許，他們都要執道了。”
這時，一道莫名的信息出現在他心中。
“起源，是？否？”
他還在疑惑的時候，“是”已經消失了，隻剩“起源，否？”
一股莫名的危機籠罩，他仿佛被天地孤立，和整個世界格格不入，隱隱有股排斥感要將他推離。
“就因為我不屬於這個世界，就要驅逐我？”
他明悟，起源之神執道，或許可以看清世間萬物的起源，屬於世界之外的存在，都會暴露出來。
但驅逐的力道並不強，因該是他在混沌中的緣故，混沌允許他生存，起源之神執道，也隻是微微讓他有排斥感，沒有遭到強硬驅逐。
“試一試就知道了。”
他分出一絲意念，要進入剛才看到的那個世界。
還沒接觸那個世界，無聲無息間，他分出的意念被抹除，他都沒有發現是怎麼被抹除的，自然而然就消失了。
“沒有針對我，隻是天地自然運轉的規則。”
他感到棘手，起源之神等人執道，不帶一絲私欲，規律已經限製不住他們，隻要違背了他們的道則，他們就有正當的出手權利。
“不妙啊，雖然排斥感很弱，但這隻是起源大道和創生大道，等執道的人多了，數條大道聯合作用，真有可能把我趕出去了。”
喜歡開局舉報係統，我超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