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啊...”
監獄中,周正躺在床上,隱約聞到了血腥味。
他起身而坐,注視著過道。
“遝...”
腳步聲越來越近,又有人來了。
是傅青竹!
周正有些詫異,眼前的傅青竹,和他記憶中有很大不同。
冰冷、堅硬、剛強!
很難想象,有一天,他會在一個女孩身上看到這些東西。
“你來了!”
傅青竹走到關押周正的牢門前,隔著鐵欄,麵無表情的看著周正。
“我來了!”
周正眉頭一揚,仔細打量傅青竹,在她胸前的三根銀針上多看了一眼。
“大家怎麼樣?”
傅青竹甩了甩手中的匕首,殘留的血跡飛落地麵,匕首恢複如新。
“大家已經成功轉移,接下來恢複生產的事,交給了趙大牛。”
“一連二連成功拖住敵軍,回來18人,民兵大隊全軍覆沒。”
“一部分同誌回去支援你,失去了聯係。”
周正沉默。
“回來支援我的人,隻剩十個傷員,我送他們進了大山,需要你們派人接應。”
傅青竹沉默下來,靜靜的看著周正。
周正也看著傅青竹,良久,他平淡的道:“回去吧!”
傅青竹沒有應聲,冷淡的眸子裡閃過一絲波動。
“這就是先鋒的宿命嗎?”
周正垂眸,不在意的解釋道:“不是宿命!”
“這是我們選擇的路。”
“明知結果,還選擇這條路,就不是宿命!”
“是綻放!”
“屬於我們的綻放!”
傅青竹把匕首插回刀鞘,冷冷看向牢門前的鎖。
“沒有第二個結局?”
周正輕笑,凝視著傅青竹。
“選擇第二個結局,那還是我?”
“我之所以是我,就在於我獨一無二!”
“我是先鋒,我也該站好我最後一班崗。”
傅青竹漠然點頭,轉身離去。
周正忽然開口,“世界很大,如果有一天你累了,可以試著放下!”
傅青竹身形頓了頓,沒有任何反應,再次離去。
周正看著空蕩蕩的過道,長歎了一口氣。
大約十分鐘後,過道裡再次傳來密密麻麻的腳步聲,徐協統帶著人急匆匆趕了過來。
看到凶人還在後,他狠狠鬆了口氣。
一個士兵跑了過來,“大人,已經搜遍監獄,沒有發現可疑之人。”
徐協統輕輕點頭,對周圍布防的士兵揮了揮手。
“都退下吧,本大人要審一下犯人。”
待到士兵們退下後,徐協統走到凶人牢門前,眼神緊緊鎖定凶人。
“周正,85年生,今年21歲。”
“很難相信,你會是一個,手裡超過六百人命的凶人。”
“卷宗上說,你是新式小學畢業,成績優異,完全可以加入朝廷,大展抱負。”
“為何辜負朝廷培養,選擇謀反?”
周正沒有回複他,反問了徐協統一句。
“敢問大人,朝廷等於國家嗎?”
徐協統一怔,有些措手不及,下意識回答起來。
“朝廷等於國家!”
周正繼續追問,“那麼,哪個朝廷能等於國家?”
“秦?漢?隋?唐?宋?元?明?清?”
徐協統脫口而出,“清!”
周正哂笑,“上下五千年的曆史,沒有永恒的朝代。”
“為何協統大人認為,清能代表國家?”
“難道大人認為,清之前的曆史,和我們現在沒有關係嗎?”
徐協統眉頭一皺,不悅的看著周正。
“荒謬,活在當下,清就能代表國家。”
“曆史上,自有曆史上的朝廷代表國家。”
“身為清人,自當報效清國。”
“違逆清國,就是亂臣賊子!”
周正噗嗤一笑,漸漸止不住。
“哈哈...”
“照你這麼說,漢是秦的亂臣賊子,明是元的亂臣賊子,清是明的亂臣賊子。”
“這天下,亂臣賊子當道,造反不是應該的嗎?”
徐協統一愣,隨即冷哼一聲。
“強詞奪理,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天時所至,自有天命之人開辟新朝。”
“此乃正統,造反豈能與之相提並論?”
周正忽然理解了這個時代,理解了這個時代的人。
“那你憑什麼認為,我不是你所說的天命之人?”
“如今天下大亂,我為何不能開辟新朝?”
徐協統冷笑一聲,不屑道:“就憑你,階下之囚?”
“螻蟻也敢望天?”
周正仰頭大笑,眼淚都快要笑出來了。
徐協統麵露惱色,狠狠的盯著周正。
“為何發笑?”
周正強行止住笑聲,伸手指著徐協統。
“你潛意識中,也認可‘天下,兵強馬壯者得之。’”
“若我實力夠強,我就成了正統?”
“那明天他實力更強,他是否也成了正統?”
“這正統換來換去,還能叫正統嗎?”
徐協統惱羞成怒,狠狠一甩袖子。
“哼!”
“巧言令色!”
“兵強馬壯,不一定是正統。”
“天下正統,必兵強馬壯。”
“連兵強馬壯都做不到,還談何正統?”
周正忽然收斂放蕩之色,嚴肅的看著徐協統。
“兵強馬壯?何為兵強馬壯?”
“五十萬?一百萬?兩百萬?還是三百萬?”
“我有四萬萬人民,你和我比兵強馬壯?給我叫正統?”
“誰人敢叫兵強馬壯,哪個敢稱正統?”
“垂垂老朽之輩,也敢阻擋大勢?”
徐協統被周正氣勢嚇得渾身一顫,忍不住後退一步。
待反應過來後,頓時氣得臉色漲紅。
“一群渾渾噩噩之輩,四萬萬又如何?”
“不通教化,不識天數,不明大道。”
“不過待宰豬羊,有何懼之?”
“胡人滅晉、元滅宋、清滅明,鐵一般的事實。”
“你如何能忽視?”
周正毫不退縮,直視著徐協統。
“他們是人,不是豬羊。”
徐協統哈哈一笑,逼視著周正的眼睛。
“你說這話的時候,不妨看看外麵的世界。”
“隻需一口才出色之人,就能聚數萬眾,隨之裹挾數十萬人,招搖過市,威風一時。”
“然天兵一到,立刻土崩瓦解。”
“數十萬人,不堪一擊,頃刻間流竄數百裡,除了為禍鄉裡,有何本事。”
“如同草原牧羊一般,隻需控製頭羊,餘者便盲目跟隨。”
“你會認為牧羊人和羊,是同一種生物嗎?”
周正低下頭,堅持道:“他們是人,隻要覺醒,就能爆發出他們應有的力量。”
徐協統麵露嘲諷,“覺醒?”
“覺醒了又怎麼樣?”
“朝廷裡留洋的還少嗎?”
“隻需每月十三兩銀子,就得按朝廷規矩辦事?”
“羊覺醒了,還是羊,永遠隻能活在牧羊人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