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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劉先明和劉大爺,周正回到家,雖然在記憶中就知道了這個家的情況,但親眼看到的時候,還是感到了一絲窘迫。
沒有糧食,隻有小半袋洋芋,乒乓球大小。
他坐到了石凳上,點亮家裡唯一的豪華用品--油燈,雙手搭在木板鋪成的桌子上,開始批改學生們的作業。
搭在石頭上的木板並不穩,隨著他寫字的力度變化微微晃動。
這個時代的小學作業並不難,沒花多少功夫就批改完畢。
把桌子上的東西收好,他從床上撿了件外衣披上。
十月的天氣雖然還有些熱,但到了晚上,溫度下降,不注意就會感冒。
從袋子裡挑出十個土豆煮起來,他將整個家裡都收拾了一遍。
一番整理,累得他出了一身細汗。
此時,土豆煮好,他顧不得燙,一口一個小土豆,十個土豆很快被他吞下去。
無奈的摸了摸肚子,他感覺到肚子裡還是空蕩蕩的。
饑餓如此真實,讓他一時有些愣神。
一千年了,他再次感受到饑餓的感覺。
打開糧食袋子,裡麵的土豆大概還有四五十個,聽起來多,實際上沒有多少。
雙手捧出二十個土豆,打算再煮一鍋。
然而看著袋子明顯癟下去,他猶豫一下,又放回了十個。
再次吃了十個土豆,周正終於有了一絲飽腹感。
沒有油水,沒有食鹽,沒有調料,他感覺還能吃十個。
摸著肚子,周正凝視著地上剩餘的那袋糧食,心緒翻湧。
“我隻怕是病了!”
“長期吃這種東西,缺乏各種微量元素,很可能英年早逝。”
“‘周正’是新式學堂畢業的優秀人才,為什麼甘願來到這個偏僻的小山村教書。”
“以他畢業生的身份,在大城市裡根本不愁吃穿。”
周正翻閱“周正”的記憶,想推測出“周正”的想法。
今年是1905年,“周正”出生那年,中法戰爭末期,簽訂了《馬關條約》,之後戊戌變法、義和團、八國聯軍侵華、《辛醜條約》簽訂。
這是“周正”成長的環境,恰恰他又是新式學堂畢業。
這樣風起雲湧的世界,種種思想此起彼伏,無數仁人誌士為了這個國家拋頭顱灑熱血,結果卻讓所有人陷入絕望,革命的火種開始形成。
但做什麼?怎麼做?做成什麼樣?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想過。
天下人苦的太久了,已經讓他們沒有精力去想以後的世界會是什麼樣,越來越大的壓力,讓整個國內像一個不斷加壓的火藥桶,隨時會發生爆炸。
無數條出路被斬斷,擺在天下人麵前的隻剩下一條路,他們再無選擇。
雖然隻剩下一條路,但走的方式卻不同。
有人聚嘯山林;有人身在曹營身在汗;有人聽召不聽宣;有人依靠洋人,試圖借列強之手,形成自己的力量,謀大事,其中根據背後的洋人實力不同,又形成不同派係。
還有人開始在思想上站起來,大聲疾呼,試圖讓更多的人覺醒,振聾發聵;有人深入田間地頭,研究這個國家生了什麼病,想對症下藥,力挽天傾;還有人開始組成各種社會團體,或為自保,或有圖謀,勾心鬥角。
這是一個複雜的時期,也是一個黑暗的時期,無數人點著燈火,試圖照亮這個世界。
周正研究“周正”的記憶,卻無法發現“周正”的真實想法。
“他”隻是一個普通的小學教師,簡簡單單的教學,樸素的生活,日複一日的來往於學校和家庭之間。
“為什麼會來這個地方?”
周正百思不得其解。
要獲得更大的成果,方法有很多,以“周正”的能力,他可以做得更好。
在這個鄉下地方,食不果腹,力虛體弱,手無縛雞之力,能做得了什麼?
除了教書,甚至沒有其他的生計。
“周正”笨嗎?周正不這樣認為!
能在這個複雜的社會,一個人長大,周正即便沒有經曆過,也知道這代表的東西不簡單。
“幼稚、不成熟的自討苦吃!”
周正隻能這樣想,他用涼水衝了腳,回到床上躺下,開始思考自己的未來。
“對了,穿越者都有金手指,不知道我有沒有?”
周正閉上眼睛,心中輕輕呼喚。
“金手指?”
“老爺爺?”
“係統?”
“...”
任憑周正如何呼喚,他期待的情況也沒有出現。
周正乾脆蒙上了被子,心中鬱悶。
“我就猜到沒有金手指,這個世界不是一個人的獵場,沒誰有資格做主角。”
“穿越者怎麼會有金手指呢?這又不是為他一個人而存在的世界。”
“我還是隻能靠自己!”
躺在床上,沒多久,困意襲來,周正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咕咕...”
周正忽然感覺胃裡一陣絞痛,痛得他瞬間睜開眼睛,睡意全無。
雙手捂住肚子,周正側過身,蜷縮成一團,眉頭緊緊皺在一起。
翻來覆去躺了一會兒,周正咬牙起床,重新把火點燃,從糧食袋子裡掏出二十個土豆下鍋煮了起來。
等待的時間裡,時間似乎特彆漫長。
土豆一熟,周正立刻撈了出來,一鼓作氣把土豆全吃到肚子裡。
肚中傳來的飽腹感,讓周正知道自己算是勉強吃飽了,但依舊覺得有些空虛。
周正知道,那是因為沒有油水,吃下去的東西隻能撐肚子,卻滿足不了身體的能量供應,身體依舊在發出饑餓信號。
看了看袋子中僅剩的十個小土豆,他掙紮了一下,還是沒有全煮。
上了個廁所,他重新躺在床上,降低身體能量損耗,慢慢閉上眼睛。
“咯咯...咯...”
感覺隻睡了一會兒,周正就聽到了公雞的打鳴聲。
他起床,掏出僅剩的十個小土豆,全部塞進鍋裡煮了。
今天是周日,他不用去上課,也是他唯一能掙錢的時間。
吃了早餐,他來到外灘碼頭。
碼頭上早早就排滿了人,這些,都是來搬運貨物的勞工,此時,這些勞工排成一列列整齊的隊伍,慢慢挪到前方的桌子處。
周正看到熟悉的桌位,走到隊伍後麵排了起來。
隊伍慢慢挪動,終於輪到了周正。
“刀哥,是我,周正,我又來了。”
一個臉上帶著三道疤的年輕人抬起頭,瞥了眼周正。
“是阿正你小子啊,這個周又來了?”
周正雙手緊貼身側,連連躬身。
“刀哥,是我,您早上好。”
刀哥看著周正弱不禁風的樣子,心裡也感到無趣,隨手登記完畢,懶洋洋的低下頭。
“老規矩,彆忘了。”
“下一個。”
周正連連稱是,帶著自己的東西來到隊伍中。
十月的早上有些冷,周正和其他勞工蹲在一邊,眼巴巴的看著旁邊坐在搖椅上的黑衣人,期待他嘴裡喊出“來活了”的口號。
黑衣人穿著黑色布衣,時不時看向人群,每次看到人們眼裡升起希望,他會惡趣味的轉開頭顱,等到人們失望之後,他又再次看過來。
來回玩了幾次,樂此不疲,等到人們麻木之後,他忽然高呼一聲,“來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