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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叮叮...”
一陣刺耳的鬨鈴聲響起，鐘少平迷迷糊糊翻了個身，伸手摸到手機，右手熟練的關閉鬨鈴，翻過身繼續睡。
“叮叮叮...”
十分鐘不到，鬨鈴再次響起，鐘少平再次關閉鬨鈴，按亮屏幕，艱難的睜開眼睛，看了看手機時間。
屏幕的光芒刺得他眼睛一陣酸澀，但他還是強行睜開眼睛，試圖看清屏幕上的時間。
“05:50？”
鐘少平眼睛瞬間瞪大，一骨碌爬起來，雙手使勁揉著眼睛。
“05:50了？”
“我的鬨鐘不是05:00的嗎？
“今天小路訂婚的日子，完了完了，起晚了。”
胡亂穿上衣服，換上解放鞋，急匆匆跑出臥室，開始洗漱。
他要把土灶挖出來，還要挑水殺豬，七點半大叔他們就要過來殺豬了，一時半會兒隻怕忙不過來。
還要給自己做飯吃，不吃飽可沒有力氣做事情。
打開電飯煲，裡麵還溫熱的米飯一下讓他愣住了。
父親和三弟小路早早就起床離開，時間太早，他們一般是不會吃飯的，為什會做飯？
小路二十多歲，彆看已經快要訂婚的人，卻還像個長不大的孩子，哪裡會這麼細心，隻可能是老父親做的。
果然，打開櫥櫃，裡麵還擺著兩盤菜。
隻是已經冷了，需要熱一下。
家裡靜悄悄的，來不及感受老父親的愛，扒拉了三碗飯，扛著鋤頭就跑到以往殺豬的位置，吭哧吭哧挖了起來。
挖到淩晨六點半，總算把土灶挖了出來，鐘少平來不及休息，又去以前的土房子裡裝了幾袋玉米棒子，一袋袋扛了回來。
忙得滿頭大汗，頭上直冒熱氣，口也渴的厲害。
鐘少平放下最後一袋玉米棒子，把鋤頭和撮箕收好，就往家裡趕。
急匆匆推開家門，一路走到客廳，他隨手拿起一個杯子，從保溫瓶裡倒滿熱水，顧不上燙，咕咚咕咚幾口喝了下去。
“嘖嘖...哈...”
把杯裡最後一滴水喝乾，鐘少平像重新活過來一般，長長出了一口氣。
“少平啊，讓你歇著乾歇著乾，那活又不是一下子做完，非要弄得這麼累。”
聽到這溫柔中帶有一絲責備的話，鐘少平連忙望去，母親正坐在回風爐旁邊，手裡擇菜，一臉笑容的看著他。
他連忙露出笑容，放下杯子。
“媽，今天小路訂婚，人家女方那邊早早就要過來。”
“咱們殺豬都要搞一個小時，不早點把土灶挖出來，把水燒開，那要弄到下午去，人女方那邊還以為咱不重視呢。”
“再說了，你不也一大早就起來剝豌豆了嘛。”
母親沒好氣的瞥了鐘少平一眼，又抓起一把豌豆，慢慢剝起來。
“就你能，說一句要頂十句，你三弟都要訂婚了，你什麼時候帶個女朋友回家來給我看看啊。”
母親的催婚總是來的猝不及防，鐘少平被說得心中慚愧，最後掩麵而逃。
去後山散去鬱悶，他準備去土灶那裡，引火燒殺豬水。
來到土灶邊的時候，火已經燒了起來。
是二弟鐘少安。
鐘少平走過來，蹲到火邊烤火。
“少安，今天起得早嘛，我以為你還要睡會兒。”
鐘少安轉頭一看，是自家大哥，便沒管，自顧自的添柴。
火隻是燃起了點小火焰，還沒有燒大。
“嘿嘿，三弟訂婚了，我可不敢在媽媽麵前晃，親戚們催婚我都受不了，要是媽媽也催，我明年過年都不敢回家了。”
鐘少平鬱悶的扔了幾個玉米芯進火裡，“你運氣真好，偷偷跑出來了。”
“我剛回去喝水，被媽媽念了一通。”
鐘少安得意一笑，倒了一袋玉米棒子在旁邊。
“我是從後門溜出來的，就怕被媽媽念。”
“現在什麼時代了，婚姻觀念和以前相比，早就變了。”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
“以前，躲著生都要生，現在，鼓勵生都不生，爸媽他們不懂，還以為是以前啊。”
鐘少平皺了皺眉，對鐘少安的說法有些不解。
“你小子說什麼使命？”
“結婚生孩子是個人的事，願生就生，不願生就不生，搞什麼時代使命，說得好像很光榮一樣。”
鐘少安拿起鋤頭在土灶後麵掏了條溝，把土灶做成了無煙灶，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斜視著鐘少平。
“哥，讓你多去外麵的世界看一看，你不聽，整天呆在省裡，都落伍了知道不。”
“每個時代有每個時代的特征。”
“以前不管怎麼樣，總是充滿希望的，人們有奔頭，有拚勁。”
“即便不讓生，人們對未來的樂觀，偷著也要把孩子生下來。”
“但現在，時代變了！”
鐘少安鋪了些濕草在溝上，又掏泥土掩埋在煙溝表麵，無煙灶就算完成了。
他指著眼前的無煙灶，看著鐘少平。
“你看，無煙灶，以前就是戰場上的先進技術，現在，哪家現代化軍隊還用無煙灶？”
“這都成戶外主播專用了。”
“以前的時代，和現在的時代，能是一回事嗎？”
“發展，總會碰到問題，經濟基礎和上層建築息息相關。”
“年輕人不想結婚，隻是年輕人的問題嗎？”
“這是時代的問題，年輕人的行為，是在提醒所有人，該解決問題了。”
鐘少平從鐘少安身邊撿起鋤頭和撮箕，準備拿回家放起來，起身時，瞥了眼鐘少安。
“時代再變，不影響我用鋤頭，社會怎麼樣，也輪不到你操心。”
“在外麵混幾年，就以為看透了社會？”
“看看現在的生活，你該慶幸比我晚生幾年。”
“你還年輕著呢。”
鐘少安看著鐘少平離開的背影，不服氣的道：“這本來就是一個問題。”
“發展是能解決一切問題。”
“但發展成果落到了...”
鐘少平心裡厭煩，不想聽鐘少安的抱怨。
類似的抱怨他已經聽煩了，周圍農閒時聚在一起聊天的村民們，網上一身怨氣無法發泄的網民們，聊得都是類似的話題，處處彌漫了濃濃的戾氣。
小小的評論區，時不時就能碰到陰陽怪氣的網友，甚至一言不合就吵起來，旁觀的人無動於衷，甚至在旁邊煽風點火。
以前的快樂，已經找不到了。
鐘少平逛遍了各大網站，仔細觀察良久，那一篇篇文章、一幅幅圖片、一句句評論，字裡行間寫滿了兩個字---怨氣！
生活本來已經夠苦了，抱怨有什麼用，隻會讓人更加頹喪，對改善生活毫無益處。
世上沒有救世主，哀嚎得再凶，除了成為人們的談資，天上能掉餡餅嗎？
每個人是有抱怨的資格，但請自己去抱怨，不要影響其他人。
鐘少平討厭的，是那些自己過的不好，還希望彆人也過得不好的人，似乎那樣，他們會能好受一些，阿q也不是這樣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