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罷。”
煉度峰主見餘缺的態度如此堅持,口中隻是交代:
“此次外出,先至朝廷船塢所在,一路上切記以自身的安危為重,勿要聽信旁人的誆騙,一不小心落入了算計中。
抵達船塢所在後,你徑直離去即可,也不要被朝廷那群人誆騙從軍了。”
麵對煉度峰主的臨行嘮叨,餘缺麵上帶著笑意,認真的將對方的話都聽進了耳朵裡麵。
等到交代完畢,煉度峰主啞然的望著餘缺,一時間沉默不語。
末了,對方隻是佝僂下身子,搖著手中的蒲扇,衝著餘缺道:
“去也、去也,不要再耽擱了。”
餘缺正色伏身,朝著煉度峰主行了大禮。
他這次沒有再念詩,而是提聲喝到:“是,徒兒去也!”
話音落下,他的身形宛若霹靂一般,從煉度峰大殿中拔出,朝著山外撲去。
煉度峰主孤身留在大殿內,兀自的望著餘缺消失的方向看了好幾眼,然後才收回視線、封閉宮殿,直勾勾的看著身前的銅爐。
隻見他微眯眼睛,低聲道:“等你好消息,回來時,老夫也再給你一個好消息。”
另外一邊。
餘缺飛遁一會兒後,就收起了護法神將,他隻是以劍氣裹住自身,踩在山巒岩石、樹梢頂部,蹭蹭的飛奔。
海船開拔的地方是在仙城附近,餘缺走入仙城時,行為舉止更是低調。
雖然他是以真傳弟子的身份出海,且那島國海船已經因為他多耽擱了一日,但是煉度峰主還是長了個心眼,並沒有直接用餘缺的名號來辦事,而是將餘缺安排成了一送信的弟子。
如此做法,雖然不一定起作用,但乃是師父的一片好心,餘缺自然不能辜負。
很快,一艘宛若山巒般的海船,便出現在了餘缺的眼中,那船隻通體肥壯,但是形態又優美,極其像是書中所繪製的巨鯨形狀。
等走進了瞧,餘缺發現這海船似乎就是一頭巨鯨,兩側伸著猶如翅膀般的魚鰭,優雅但緩慢的拍打著雲海。
和巨鯨船隻相對應的,乃是隻有一條小小的軟梯從巨鯨身上放出,落在了仙城渡口處,宛若用一個頭發絲,就將這龐然大物給係住了。
餘缺略做思考,他沿著雲梯登上去,即刻上船。
不等他抵達船上,便有凶惡的生澀喝聲響起:“滾!”
隨著喝聲一起的,還有沉悶的揮舞聲音從那船隻上打來,船上人瞧見餘缺,竟然想也不想的就出手。
餘缺微皺眉頭,他隻是輕輕彈指,就將一根狼牙棒擊飛,徹底踏入了鯨船中。
他落地的刹那,整艘船隻都微微震顫,這條龐然巨物仿佛蘇醒過來了似的。
鯨船內部也很快就有神識飛來,落到軟梯附近。
不等船上的人再有過激反應,餘缺立刻就掏出了煉度峰主的信物,口中壓低聲音喝到:
“奉宮中長老令,前來登船借道,望船中的道友成全。”
那飛來的神識聽見,略微訝然,其在餘缺手中的信物上一掃,便嗖的收了回去。
軟梯附近正在奔來的一個個凶惡力士,也都是像得到了吩咐似的,紛紛停住了腳步。
隨即,一道好聽的聲音就從鯨船內傳來:“冒犯小哥了,小哥乃是貴客,請直接來船頂上即可。
其餘人等,收起梯子,即刻開拔。”
餘缺微微頷首,他當即大大方方的就略過了四周凶惡力士,深入船艙。
一顆顆鑲嵌在船艙上的明珠,次第的亮起,為他指引道路。
數個呼吸後,餘缺出現在鯨船的頂部,其似乎是在整條巨鯨的背部開鑿出了血槽,將宮室樓宇插入了其中,左右走廊牆壁上,隱隱可見巨鯨的血肉生長。
他登上船頂甲板時,更多的目光、更多的神識,嗖嗖的就朝著餘缺落來,其中還有一道顯得極為詫異。
麵對眾人的凝視,餘缺也不客氣的凝視而去,神識彌漫在場中。
很快的,他的目中也露出了一絲驚訝之色,不由的和船頂某人對視。
那人是個女子,氣質清冷,眼下正身著宮裝,且地位非凡,左右有黃山道宮弟子們拱衛著。
“宮師姐?”
“餘缺?”
雙方都是更加仔細的看了數眼,在確定身份後,各自的麵上都是覺得巧合。
其中宮冬雪的眼中,還露出了沉思之色。
她現在開始懷疑,三日前師父突然急著催她出海,是否有所算計。
餘缺見宮冬雪並無打招呼的意思,也就佯裝不認識對方,自行走到了船頂中,一美豔赤足的女子跟前。
那女子高近一丈,頭身比例極佳,肌膚晶瑩,形體宛若妖邪一般攝人,身上的衣著也是既明媚又嫵媚,貝殼似遮未遮,珠簾似罩非罩。
見餘缺看向自己,赤足女子欠身行了一禮,道:
“羅刹鯨船,歡迎黃山煉度峰高足登船。
妾身乃是本國第七王女,此行定會護持閣下周全。”
聽見“羅刹”二字,餘缺的目中頓時露出一股明悟之色。
“竟然是羅刹海族,難怪上船時,那些力士個個都是凶惡高大,性情衝動。”
他早就聽聞羅刹一族,其族內的女子明媚多妖,男子凶惡少智,今日一瞧,果然如此。
餘缺也朝著對方回了一禮,道:“在下姓餘,送信之人而已,叨擾王女了。”
言語片刻後,他見眾人都站在甲板上,似乎在商量什麼事情,他便也隨便找了個位置,沉默的站著。
“呔!姓餘的,你既然是宮中弟子,為何還不來拜見宮師姐、拜見李師兄!”
“我們為等你,可是足足耽擱了一日的時間。你這廝就算是奉了長老的命令,這作態也忒是無禮了吧。”
數道喝聲響起,引動了甲板上不少人的注意。
剛才招呼餘缺的羅刹王女,也是立刻循聲看去,但是當瞧見是黃山道宮的弟子們在嗬斥餘缺時,她便明智的收回目光,隻是同左右的人等談論開拔、行程等事情,不瞎摻和。
餘缺微微皺眉,他抬眼看去,發現一群內門弟子打扮的人,都是義憤填膺的看著他。
他沒有搭理這群人,目光直接看向了宮冬雪和那名李姓弟子。
前者的眉頭略微顰蹙,隱隱想要嗬斥周圍的人等,但是又想到什麼,便生生止住了似的。
至於那名李姓弟子,對方的氣機強橫,且能和宮冬雪平起平坐,一看就並非是尋常弟子,而是凝煞成功的精銳弟子。
這等人物頗有前途,所以眾人口中的稱呼依舊是“師兄”,並非是“長老”。
出乎餘缺的意料,麵對他冷淡的目光,那名李弟子卻是態度溫和,伸手壓製了四周人等的造次。
對方的話聲令人如沐春風:
“此乃同門餘師弟,並非外人,大家都是出門辦差,各自擔待著點,省得讓旁人看了笑話。
餘師弟,李某在此替其他的師兄弟,向你賠罪了。”
李姓弟子麵帶歉意的,正經朝著餘缺拱手賠禮,那些四下的造次聲也是瞬間消失。
麵對如此溫和明事理的同門師兄弟,餘缺卻是微挑眉頭,目光輕眯,更加審視的看著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