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吱呀......
木輪轉動的聲音輕微入耳,疲憊的身體感到附近的空間在搖搖晃晃,好像正處於移動的狀態。
“唔......”
蘇醒過來的李善仁皺著眉頭,微微咬牙,左手下意識地摸向胸口,仿佛還在傳來穿心的劇烈刺痛,這一摸不料想就觸碰到絲綢般柔軟的頭發。
“嗯?”
他立馬睜開眼,剛低頭就看到散著一頭銀灰色卷發的愛麗絲正趴在他胸前,用那碧藍色的眼眸抬頭望著他。
“咦?愛麗絲?”
李善仁有些驚訝,他扭頭望向四周,發現此時他們依舊身處於鐵籠之中,外麵被裹了一層用獸皮製成的罩布,隻有些許光亮從罩布底下滲透進來。
微微搖晃的鐵籠,吱呀的轉輪聲以及清晰的移動感,這些無不表明他們正在一輛移動的原始載具上,就是不知道在被什麼拉動。
李善仁無聲地收回目光,低頭看向愛麗絲,語氣儘量柔和地問道:“你什麼時候醒的?身上那些地方還疼不疼?現在餓不餓?”
沒想到,愛麗絲怔怔望著李善仁的臉看了數秒,忽然就把頭埋進他的懷裡小聲抽泣起來。
李善仁微微歎了口氣,右手輕輕拍著愛麗絲的後背,無聲安慰著。
這小姑娘被關進來的這段時間裡,應該無時無刻不在擔驚受怕吧。
“我真該死啊......”
想起愛麗絲的這段悲慘經曆是因為自己的錯誤而誕生的,李善仁就感到一陣愧疚,連剛剛被米莉森無情擊殺的後痛都被壓了下去。
默默安慰了一會,等愛麗絲情緒稍微穩定下來,李善仁才開始慢慢細問她這段時間裡的經曆。
那天早上,跟著禿頂老人走進洋樓彆墅後,愛麗絲去到想象中溫暖的房間,也沒有見到其他的孩子,她隻記得自己一直在一條昏暗的長廊裡走,旁邊牆上每隔數十步才會有一盞光亮微弱的油燈。
感覺到有些不對勁的愛麗絲害怕地停下腳步,想要轉身逃跑,可沒一會就被禿頂老人抓住了衣領,然後被其用一根不知從何處取出的麻繩鞭狠狠地抽了幾下,接著就被拖著一路走,去到那間伸手不見五指的地下室裡,關到了最近的一個鐵籠內。
被關在鐵籠的這段時間裡,愛麗絲每天都很害怕,因為附近總是有若有若無的哭泣聲,這讓她明白,有很多跟她一樣的孩子都被關在了這裡,她不知道會發生些什麼。
接下來,那個禿頂老人每隔一天就會送一次吃的進來,基本都是一種黏稠的糊漿,不知道是用什麼做的,其本身沒什麼味道,但散發著濃重的臭味,令人難以下咽。
作為商人之女,自小生活在優渥環境下的愛麗絲很難忍受這種食物,饑餓之下,她曾強逼著自己吃下去一點,但很快會全都吐出來,一來二去之下,沒吃進什麼東西的她反而更加虛弱了。
於是,之後的日子裡,愛麗絲大多時候都隻靠喝水度日,實在餓得受不了了的時候,才能勉強吃下點東西,那樣子,空蕩蕩的胃就不會蠕動著讓她全部吐出來。
但就算是這樣,她的身體也一天比一天虛弱,期間,那禿頂老人進來探視時,還曾以為是愛麗絲故意不吃東西,再次用鞭子抽打了她,察覺到愛麗絲的虛弱後才罷手。
在這種境況下,隨著時間的流逝,愛麗絲慢慢變得奄奄一息,隨時可能死去,直到李善仁自己也被關了進來。
聽完愛麗絲斷斷續續地講述,李善仁臉上表情沉靜,看不出什麼變化,而在愛麗絲看不到的地方,他的左手已經微微攥緊。
“沒事了,有我在,我帶你走,以後你就跟著我了。”李善仁拍著愛麗絲的後背,輕聲說道。
趴在他胸前的愛麗絲輕輕點頭,沒有多說什麼,那焦黃憔悴的小臉顯示出她現在依舊很虛弱,急需進食並好好調養一番。
可是李善仁手頭上沒有任何食物。
他微微沉思了數秒,隨後就想起來一樣東西,或許有用。
李善仁右手依舊摟抱著愛麗絲,左手伸到腰間,摸到了那個跟他一同從交界地回來的聖杯瓶,將其取下,用拇指單手扭轉瓶口,讓它的外表變成紅色,把裡麵的露滴液都轉換成紅露滴。
聖杯瓶裡的露滴液本身也算是生命露滴的仿製品,飲用後能快速恢複身體傷勢,同時對於恢複身體狀態應該也有一定的效果。
“來,喝一口這個。”
李善仁將瓶口湊到愛麗絲乾燥脫皮的嘴唇邊,看著她乖巧地喝下一口紅露滴液,誕生自聖杯瓶的露滴液甘冽清甜,不會引起小姑娘的反胃。
“感覺好點了嗎?”
“嗯。”
愛麗絲的狀態以肉眼可見的工夫回轉,她手臂上的那些淤青像是灰塵遇到了狂風般迅速消失,那憔悴的小臉蛋也開始逐漸泛紅,慢慢恢複到幾天前初見麵時的嬌嫩狀態。
見到這一幕的李善仁稍微鬆了口氣,總算不用擔心愛麗絲可能隨時死去了,不過,為什麼這一次他從交界地回歸不是回到那巷子,而是重新出現在了這鐵籠裡,這一問題他暫時還未搞懂。
但從剛剛蘇醒時,愛麗絲自然地趴在他身上的這一點來看,李善仁這次的回歸似乎不是突兀出現的,好像本體就一直待在籠子裡沒動過,倒是可以由這一點細想一下。
當然,當務之急還是先行脫困,找那禿頂老混蛋算賬,還得是他又回到了籠子裡,要是回了那條巷子,以他們現在正保持著移動的狀態,估計是那老混蛋正在轉移,早已離開了那孤兒院,再從巷子裡跑出來的李善仁還不知道要去哪找呢。
李善仁低頭檢查了一下腰間,發現召魂鈴微微泛著光亮後,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接著,他把聖杯瓶裡的露滴液轉換成藍露滴,隨後將其掛回腰間,再把手放到儲物小布袋裡,微微一動,從裡麵抽出鑲嵌著深紫色輝石的隕石杖。
他略微抱緊愛麗絲,將隕石杖舉至身前,向其注入專注力,隨後頂端的輝石開始散發出青藍色的光輝,預示著這是一道學院輝石魔法。
“嗖——”
一道輝石彎弧瞬間擊發,飛快地撞到鐵籠欄杆的上半部分,悄無聲息地將其切割開來。
由於這種魔法撞擊到第一個物體後就會消散,所以沒有破壞到外麵蓋著的那層獸皮罩布。
隻破壞一次是不夠打開鐵籠的,李善仁立馬又釋放了一次輝石彎弧,這一次他將欄杆的底部切割開來,隨後讓愛麗絲坐到旁邊,自己蹭到籠門附近,一腳一腳地將已經分離的欄杆踹開,製造出一個足以脫身的大洞。
“哐哐哐......”
鐵欄杆掉到地上的聲音引起了趕車人的注意,不一會兒,車子停了下來,外麵傳來一陣沉重的落地聲與腳步聲,還有鎧甲清脆碰撞的聲音,似乎是個身披堅甲的人。
“沒事,不用怕。”
李善仁坐回有些微微發抖的愛麗絲身邊,換了右手握住法杖,左手摟著她的肩膀,輕聲安慰著,同時將隕石杖舉起,注入專注力,蓄起一個魔法來。
那沉重的腳步聲走到籠子前停了下來,沒了動靜,似乎是外麵的人正在查看地上那些切割完美的欄杆棍。
李善仁握緊法杖,魔法蓄而不發,耐心等待著機會。
過來一會兒,外麵的人動了起來,一聲清脆的兵器出鞘聲傳入,緊接著一個劍尖刺入罩布,猛地將其挑起,露出裡麵靠在一起的李善仁和愛麗絲。
“嗖——”
蓄勢已久的輝石魔礫頓時射出,飛快撞向站在門口的那個全身披掛銀亮鎧甲的騎士。
“叮——!”
凸起的堅硬胸甲瞬間被輝石魔礫撞得凹陷下去,可惜沒能徹底穿透。
全副武裝的騎士後退數步,冰冷的頭盔下傳出驚異的目光,似乎在驚奇裡麵的人為何能突然釋放魔法。
李善仁不打算給其開口問話的機會,甩動法杖,接連釋放出三道輝石魔礫。
那無名騎士右手握著一把雪白的雙刃騎士劍,左手竟拿著一麵堅實的中型銀盾,麵對這接二連三的攻擊,他立馬舉盾格擋,雖被那沉重的力道打得連連後退,但仍舊是硬抗了下來,銀盾表麵被打出了道道凹痕。
此時的他應該沒那麼好受,畢竟那麵盾不能完全抵禦魔法的力量,他仍舊是受到了一些穿透而來的魔法傷害,隻是傷得不重,表麵上看不出來。
見銀亮騎士沒有受到多少損傷,李善仁又掏出了一顆能引發重力爆炸的紫色重力石塊,向其微微注入專注力後,將它直接扔到騎士的腳下。
憑借著自身戰鬥直覺,從那紫色石塊裡感受到威脅的騎士毫不猶豫地舉盾後撤,下一秒,地上突然泛起一陣紫色的電絲,微微勾住了騎士的左邊腿甲,讓他感到腳部一陣酥麻,難以行動。
騎士拚命擺動左腿,感覺掙脫不動後,他身上立馬爆發出一陣強大的氣勢,猛地扯開紫色電絲,向後一躍。
他剛一躲開,原地就忽地竄起三根粗壯的紫色石筍,足有半人高,若那騎士被石筍刺穿鎧甲,必死無疑。
趁那騎士躲到遠處的時候,李善仁拉著愛麗絲趕忙從籠子裡鑽出,踩在堅實的地麵。
站直身子後,李善仁看著遠處的銀亮騎士,又高高舉起法杖,這一次頂端的輝石亮起紫色的光輝,三顆足有輪胎大小的紫色岩石球凝聚在他頭頂,隨著法杖揮動的方向,以一種適中的速度朝那騎士飛去。
發動完這一連串攻擊,李善仁的專注值也見底了,他強忍著頭暈目眩的不適感,拽起腰間的聖杯瓶,灌下一口藍露滴液,因為他的專注值上限還很低
,因此一口就能將專注值補滿。
遠處那銀亮騎士看到朝自己堅定飛來的三顆大岩石球,心底感受到了極大的威脅,剛想舉盾抵擋,但又覺得以自己的力量難以擋下那三顆岩球,於是便想躲避。
可是,那岩石球的速度比他想象中要慢得多,他無論朝什麼方向移動,都會引起岩石球隨之轉變方向朝他飛去。
最後,銀亮騎士隻能選擇在原地等待岩石球的靠近,再尋機閃躲,可讓他沒想到的是,岩石球在靠近他十步內的時候,突然加速,幾乎是眨眼間就來到了他身前,讓他無暇躲避,隻來得及舉盾格擋。
嘭嘭——!
一顆岩石球堪堪從他身邊蹭了過去,一顆則結結實實地砸在了那麵銀盾上,傳遞而來的巨大力道令他不由得後仰倒地,而剩下那顆好像力道不足一樣,掉落的弧度往下偏了一點,卻恰好砸中他的雙腿,發出一聲悶響。
“咳......咳......這種力量,怎麼可能......”
頭盔下發出幾聲滯澀的咳嗽,聲音有些蒼老,卻正是那禿頂老人的聲線!
身披沉重銀亮鎧甲的禿頂老人掙紮著想要起身,這時,遠處有個淡藍色的虛幻身影在朝他飛速接近,發出嘶啞的吼叫,緊接著凶猛地撲到他身上,張開血口,用那沾滿腐敗氣息的牙齒朝他脖頸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