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寬闊的集市大道上人聲鼎沸,熙熙攘攘,深綠色的地龍溫馴地跟隨主人,肩背上馱著鼓鼓的包囊,道路兩側的商販熱情地叫賣著,不少新鮮的蔬果被擺在攤位上,嬌嫩欲滴的綠蔬和紅彤彤類似西紅柿的瓜果相互襯映。
奴隸販子站在一張毯子上,身後蹲著一排披頭散發,腳帶鐐銬,看不見麵容的奴隸,賣力地對擠在麵前的人群訴說著他找來的這些奴隸如何如何的好,努力把每一個“貨物”說得世間僅有,買回去絕對不虧。
烤麥餅和白麵包的香氣潑灑在空氣裡,誘人的味道吸引來一個個食客。
李善仁一邊躲避著行人,一邊漫無目的地在集市上閒逛,雙眼飛速地從一個個攤位上掃過,希望找到點活乾。
聞著食物的香氣,他更餓了,饑腸轆轆的肚子不斷傳出抗議的聲音。
“再不吃點東西,怕不是得餓暈過去。”李善仁一臉虛弱,眼裡泛起苦色。
忽然,他看到集市末尾的一個攤位裡,那裡的攤主似乎才剛剛來,正忙著搭攤位,他那農婦打扮的妻子在一旁幫忙把驢車上的水果卸下來。
李善仁眨了眨眼,一步一步地走到攤位前。
“需......需要幫忙嗎?”
聽到這聲音,忙碌中的攤主大叔頓了頓手,隨後繼續做自己的事情,頭也不抬地悶聲道:“又是你,你難道就不能去找點其他事情做嗎?彆像個整天無所事事的閒漢!”
“我也想找點事做,但沒有人願意要我。”李善仁苦笑著說。
“嗬,那你就不會自己想想辦法嗎?我這裡不需要你,你快點走吧。”攤主大叔彎著腰,冷聲道。
這個水果攤的攤主大叔叫做埃布爾,由於家裡離集市比較遠,每次開市的時候都來得最晚,李善仁經常過來給他幫忙。
見其一副冷淡的態度,李善仁也不生氣,而是一臉渴求地望向正從驢車上搬下一箱箱水果的攤主妻子。
攤主妻子是個皮膚黝黑的女人,她手臂粗糙,眼角泛出皺紋,指頭上滿是繭子,一看就是乾慣了農活的人,同時也是個心軟的人。
“彆聽他說,你過來吧,小夥子,幫我把車上的東西搬下來。”攤主妻子對李善仁招呼道,她有個較為大眾化的名字,瑪麗。
“誒,好。”
李善仁眼裡露出一絲喜色,他繞過正搭建中的攤位,來到驢車前,輕車熟路地幫助瑪麗把車上的各種水果卸下來,還十分熟悉地將其擺放在已經搭好的攤位上,讓它們變得整齊又美觀。
也許是見他乾活認真,埃布爾隻是冷哼一聲,沒再說什麼。
幫忙整理攤位無疑是個體力活,餓了大半天的李善仁乾到途中就氣喘籲籲了,額頭冒著冷汗,臟兮兮的臉上有些許發白,不過就算很累,他也沒吭聲,默默地幫水果攤夫妻把準備工作做完。
當李善仁把最後一點水果擺放完畢後,他忽然感到一陣頭暈目眩,身體搖晃著就要倒下去。
這時,一隻有力的手掌托住他,將李善仁扶住。
“沒那個本事就不要來逞強,要是你死在這裡怎麼辦?”埃布爾沒好氣地說,將兩個飽滿紅潤的水果塞進李善仁懷裡。
“快走吧,明天彆再來了!”
李善仁緊緊抱住那兩個水果,連聲道謝,隨後腳步虛浮地離開了水果攤位。
“那孩子看著一天比一天虛弱,可能活不長了,你彆總是對他那麼刻薄。”瑪麗望著李善仁搖搖晃晃的背影,對自己男人說道。
“哼,那小子才不用你操心,他肯定有活下去的辦法,隻是他想不想去做而已,整天來這裡賣可憐,我就是要逼逼他,免得他次次都來找我們。”
埃布爾彎起指節敲了敲攤子,臉上露出恨其不爭的神情。
“你看他的手,滑嫩得就像香瓜一樣,洗乾淨後肯定白得發亮,一看就是沒乾過重活的樣子,他說不定是個家道中落的少爺,他的眼睛,他走路的姿勢,像極了修道院學校裡的貴族少爺們,他那種讀過書的人在哪裡都不會混得太差,區彆就是他願不願意去做而已。”
......
李善仁手裡紅彤彤的水果跟藍星上的蘋果很像,隻不過體型要大上幾圈,果核類似小號桃核,而名字卻叫做“奶油果”,似乎是因為它光滑的表皮下,那雪白的果肉跟奶油十分類似。
他小心地將其中一個奶油果塞進衣服裡,拿著另外一個率先咬了一口,酸甜的果肉攜帶著汁水在口腔中迸濺開來,為他補充著身體所需的能量。
接連咬下,咀嚼,吞咽了好幾口後,饑腸轆轆的肚子終於感覺到有食物的攝入,迫不及待地工作起來,李善仁身體的饑餓感緩解了不少。
“總算,有活著的感覺了。”李善仁鼻子有些酸澀,眼裡熱淚盈眶。
曾幾何時,他過得那麼幸福,雖說不是大富大貴,但至少吃穿不愁,還能打遊戲看小說來消遣,放到這個世界,那都是貴族和富商們過的日子。
而現在,他經常是三天餓九頓,吃個蘋果就能讓他喜極而泣了。
人生大起大落,莫過於此。
那家水果攤的攤主雖然說話難聽,但其實麵冷心熱,李善仁能感覺得到。
像這次,一般情況下,他去幫忙,埃布爾隻會給一個蘋果作為報酬,而這次或許是見他可憐,便一次性給了兩個。
或許這看上去還是很吝嗇,但相比於其他人,埃布爾已經算是有良心了。
李善仁之前在集市裡晃蕩時,經常會碰到有人白嫖他的苦力,用完就把他趕走了,根本都沒有報酬的說法,像他這樣的底層,人人都能欺負一下,生活實在艱難。
當然,雖然水果攤攤主還算好心,但李善仁也不會不識趣地天天光顧,怕敗人緣。
很多時候,他都是先餓自己兩天,然後去接受教會的布施,吃頓還算熱乎的,接著再餓上一天,才去找水果攤的攤主,過兩天後再去找教會,以此為一個循環,痛苦又難受地捱了一個月。
生活如此艱苦,也無怪他想自殺了。
李善仁經常在想,如果自己就此死掉的話,會不會回到藍星呢?
也許這隻是一場極為真實的夢呢?
隻要他死了,就能醒過來,繼續他的躺平人生。
雖然想法很誘人,但自殺實在需要付出極大的勇氣,很遺憾,在自殺方麵,李善仁是個缺乏勇氣的人。
這次的穿越並不是魂穿,而是整個身體都穿越了過來,李善仁曾經用一灘積水照過自己的臉,跟藍星的自己並無差彆,連手腕處被貓咬出的疤痕都一模一樣。
這也是他不敢自殺的原因之一。
麵對自己的身體,終究是下不了手。
同時,也因為東方長相跟這裡的人不太一樣,他經常把自己的臉搞得臟兮兮的,生怕被奴隸販子看出端倪,然後一棍子敲暈帶走。
李善仁長得其實稱不上多麼帥氣,但眼睛挺大,雙眼皮,稱得上炯炯有神(現在絕大多時候都頹廢無神),臉部線條偏圓潤(已經被餓瘦了),洗乾淨後也算是白淨。
也許是讀書多的緣故,笑起來總有股書卷氣,總體上來說,很有親和力,容易讓人產生好感。
這或許是瑪麗不怎麼厭惡他的原因。
在這裡,長得好是一種原罪。
李善仁這種長相在奴隸市場也是賣得上價錢的,特彆是那張與眾不同的東方臉。
可他並不想淪為奴隸,當個流浪漢好歹能選擇自殺,當了奴隸,生死可就由不得他了。
某種意義上,奴隸遠比流浪漢要淒慘。
......
街邊的角落裡,巷子裡,一束束目光落在李善仁手中的奶油果上,充滿了對食物的渴望。
這是其他流浪漢投遞而來的眼神。
相比於願意去用苦力換取食物,這些人獲取食物的方式基本都是去各大酒館、餐廳的後廚巷尾,等待著裡麵的侍從把一整天的廚餘垃圾和剩飯剩菜倒進垃圾桶裡,然後一擁而上,將裡麵的東西一掃而空。
那些酒館和餐廳的老板也很樂意有人願意免費幫他們處理垃圾,因此從不製止。
李善仁終究還是有些尊嚴在心中的,縱使他再饑餓,他也不會去翻垃圾,並且居然還要和彆人爭搶,真把日子過成那樣,那跟下水道裡的蛆蟲有什麼區彆,還不如一死了之。
所以,在附近的流浪漢群體中,李善仁就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不過他並不在乎就是了。
注意到四周流竄而來的目光,李善仁默不作聲地兩三口吃完奶油果,連那拇指大小的果核都扔進嘴裡嗦了一番,隻留下一根光禿禿的梗,被他隨手扔進路邊的垃圾堆,果核則被他揣進了兜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