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我應得的!(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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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璣從來沒有感覺自己這麼疲憊過。

她看著何細鳳,沉聲道:“羅擎的仇,我們應該報!南詔的仇,我們更應該報!可是把一切惡毒都歸結到仇人身上,我隻會覺得我們卑微又扭曲。

此次我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就算再窮追猛打,也獲得不了更多的利益。接下來的關鍵,應該是借此事的影響,樹立我們南詔在諸邦之間的威嚴,而非發泄自己的憤怒和怨氣。

你……懂我的意思麼?”

何細鳳語塞了許久,隻能低聲妥協:“公主說的對!隻是公主,您還是被中原人的所謂道德……”

白玉璣有些生氣了:“大長老這是在教育我麼?”

“不敢!”

何細鳳趕緊否認,這是她第一次從白玉璣身上感受怒意。

多說已是無益,她也沒底氣能辯贏白玉璣。

可她覺得,這位公主的心態好像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若是任其發展,恐怕會造成很嚴重的後果。

她深吸了一口氣,問道:“公主,秦牧野是不是已經發現了此事跟我們有關?”

“你怎麼知道?”

“方才他一句話都沒跟您說。”

“……”

“此子果然深藏不漏,難怪能讓公主如此內疚。”

“大長老!”

白玉璣聲音含怒:“是不是不把不堪歸於外人,我們就沒有底氣報仇了?”

何細鳳歎聲道:“公主,您可還記得老身之前對秦牧野的猜測?”

“記得!怎麼了?”

白玉璣煩躁不已,卻還能回憶起何細鳳猜測的內容。

她說秦牧野極擅長利用彆人的同情心,看似無辜柔弱,但其實他才是世上最冷血自私的人。

不然不可能那麼配合南詔的計劃,為了苟活,讓秦開疆陷入生命危險中。

還說自己正在慢慢掉入他精心設計的陷阱。

何細鳳沉聲道:“今日他對您冷言冷語,卻沒有為秦延瑛出頭,哪怕半句話都沒有。時至今日,您難道還覺得老身在惡意揣度彆人麼?”

白玉璣:“……”

何細鳳衝白玉璣深深作揖:“公主若不信,大可靜觀其變,此案非同小可,這等冷血之人,隻可能當縮頭烏龜,繼續保全自己!公主心地善良,卻也容易被人哄騙蒙蔽,大仇當前,公主務必要清醒!老身告辭!”

隨後,肉身便化作一群螞蟻,從窗戶爬了出去。

白玉璣深呼吸了好幾次。

卻還是覺得眼前一陣陣發黑。

她隻覺得,有兩股截然不同的強大力量,正在瘋一般撕扯自己的心臟。

而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應該順從哪一股。

亡族滅種的仇恨,一直在催促她做一些她認為不對的事情。

可偏偏有人告訴她,她之所以覺得這樣不對,是因為接受的是仇人給的教育。

她很自責,自責自己不夠堅定。

卻又會因為仇人兒子失望鄙夷的眼神而無助難過。

失望、鄙夷,真的隻是他的手段麼?

這件事上究竟是誰錯了?

白玉璣思緒很亂,隻覺身心俱疲,用被子蒙著頭,很快就昏昏沉沉睡過去了。

她感覺自己睡了很長時間。

可是睜開眼之後,天色還是亮的。

看了一眼日頭,才剛剛西垂,算算時間,估摸隻睡了一個時辰。

她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起身出了門,見秦牧野屋的門窗都開著,便探過去朝裡麵望了一眼,卻連人影都見不到?

人去哪了?

她心裡咯噔了一下,生怕秦牧野做什麼不智的事情。

飛快離開院子,拉住丫鬟問道:“少將軍呢?”

丫鬟趕緊說道:“回少夫人!少將軍出門了。”

“什麼時候?”

“一個時辰前!”

“去哪了?”

“不,不知道啊!少將軍黑著臉,我們也不敢問。”

“……”

白玉璣強迫自己定了定神,飛快朝府外走去。

白天的時候,秦牧野尚且能夠勸說陳隧不要輕舉妄動。

不管他是不是冷血。

至少說明他人還保持著冷靜。

若換作自己是他,最大的可能是找人求助。

可這節骨眼上,肯對秦家伸出援手的能有幾人?

白玉璣隻能想到一個名字。

李星羅!

……

帝姬府。

白玉璣掀開馬車窗簾,卻未看到秦牧野的身影。

跳下馬車,她大步走到門前,拱手道:“民女……”

才剛剛開口。

門房便笑眯眯地拱了拱手:“姑娘便是鎮南侯世子的紅顏知己吧?今來帝姬府,可是有事賜教?”

“賜教不敢,隻是在府中不見世子,特意來尋。”

“不見世子,為何要來帝姬府尋?世子與帝姬好像並無交情。”

“這……”

白玉璣有些遲疑:“世子不在?”

“自是不在!”

門房輕歎一聲,眼神卻故意朝一旁瞥了瞥。

白玉璣順著望去,發現是一條小巷子,看方向應當是指向內河,臨河的一條街都是王公貴胄的府邸,府宅的後門都挨著河堤的美景。

她頓時明白了門房的意思,道了一聲謝,就飛快朝巷子裡跑去。

穿過巷子,跑到帝姬府的後門,果然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初冬的天氣很冷。

尤其是河邊。

那個人就站在門前,裹著袍子,小腿微微顫抖。

“秦牧野!”

“……”

秦牧野回頭看了一眼,沒說話就把視線收了回來。

他來這裡,隻是為了表明態度。

畢竟煉傀師是煉傀師,秦家是秦家。

隻靠李星羅,恐怕很難幫秦延瑛脫罪,雖說京都無人肯與秦家交好,讓李星羅跟自己合作有些困難,但態度必須要拋過去。

他等個信兒就會走。

在此期間,他並不想看到白玉璣。

當然,回家也不想看到。

他現在隻想趕緊把秦延瑛撈出來,其他事情想想都糟心。

“你冷不冷?”

“你不用管。”

“天很冷,你身體不好!”

“與你何乾?”

“你……”

白玉璣不知道能說些什麼,隻能解開披風披到他身上。

秦牧野沒有拒絕,也沒有說話,就這麼靜靜地站著。

又等了一會兒。

白玉璣忍不住了:“帝姬真是好生無禮,憑什麼讓你等這麼久?我去找她理論!”

說著,就準備上去敲門。

卻不曾想,指節還沒來得及落下,門先自己開了。

蒲鳴竹推門而出,衝白玉璣微微一笑,便走到秦牧野麵前作了一個揖,輕歎道:“世子何苦如此?”

秦牧野隻是笑道:“蒲嬤嬤終於肯見我了,帝姬怎麼說?”

蒲鳴竹無奈道:“秦將軍的遭遇,帝姬自是同情,隻是京中局勢頗為複雜,帝姬與太子爭鬥多年,自有無數雙眼睛盯著,還請世子理解。”

“理解!”

“那……世子請回?”

蒲鳴竹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卻用一個十分隱蔽的手法,將一方布帕塞到秦牧野袖子裡。

秦牧野目光一閃,旋即露出失望的神色:“告辭!”

說罷。

他做出一副忿忿的樣子,憤而離開。

坐上馬車,他才將布帕取出,隻見上麵寫著一行端莊大氣的字:

世子勿慮,此案量刑關鍵,乃審案部司與主審官,朝中奉迎妖官之風氣甚重,鴻臚寺特為尤甚,唯有將案子移出鴻臚寺,方有些許勝算。吾儘力打點,世子靜觀其變,若尋到變數,還請務必勠力同心。

“呼……”

秦牧野鬆了一口氣,愈發感覺李星羅靠譜。

把案子移出鴻臚寺,跟自己想到一塊去了。

現在案件最大的問題,就是鴻臚寺私下審訊。

隻要能移出來,並且公開庭審,基本就贏了一半。

當然,難度不小。

但既然她說出這個方案,就說明已經有了一定把握。

不論如何,決不能蹲鴻臚寺的牢,那裡妖官勢力太強,不可能有好日子過。

就算蹲,也得蹲錦衣衛的號子。

那邊都自己人。

還有陳隧這個精壯指揮使送炮,權當居家隔離了。

“秦牧野。”

“嗯!”

秦牧野斂起笑容,把布帕塞回懷裡,隨後將披風取下遞了過去:“多謝!”

白玉璣:“……”

她忽然感覺有些委屈。

我過來,可不是為了聽你客套地說一句多謝的。

秦牧野見她眼眶有些泛紅,隻覺又好氣又荒誕,終究還是開了口:“你若有想說的,直接說便是。”

白玉璣眼睛亮了一下,轉而又晦暗了下去。

不論如何,計劃都是經自己點頭才得以實施。

過程如何複雜,這樁故事都改變不了開頭和結尾。

沉默片刻,她自嘲一笑:“我應得的!”

氣氛再次沉默。

待到馬車停到鎮南府門口,見秦牧野要下車,她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拉住了他的袖子。

秦牧野問道:“你還有事?”

白玉璣嘴唇動了動:“等會我給你熬一些驅寒的藥,你……不要不喝!”

秦牧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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