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南府大門前。
秦牧野有些幽怨地看著馬車上的白玉璣:“真要把我一個人丟在家啊?”
“沒辦法,誰讓你是患者呢?”
白玉璣衝他笑了笑:“好好在家養身體,等你身體養好了,想去哪裡玩我都陪你啊!”
秦牧野無語地擺了擺手:“得了吧,你就會畫餅,回去睡覺了,你們早點回來。”
“好好休息!”
白玉璣又囑托了幾句,便放下了窗簾。
放下窗簾的一瞬間,她臉上的笑容,便如同綻放後的煙花,緩緩黯淡直至消失,隻剩下夜空的寂寥。
悵惘了一瞬。
她輕輕歎了口氣:“出發吧!”
隨後,馬車便朝秦延瑛主管的營地方向走去。
鎮南府門口。
秦牧野看著逐漸遠去的馬車,眼神也變得凝重了起來。
這些天,他一直感覺白玉璣的情緒有些不對勁。
但又說不出哪裡不對勁。
唯一確定的一點,就是那晚白玉璣見南詔遺民的時候,一定商量了一些計劃,就是這個計劃,把秦延瑛的命格品階提高了。
可偏偏,命格品階提高,批注卻沒有怎麼變。
這就有點讓人摸不著頭腦。
而且這個計劃,可能並不止針對秦延瑛,自己或許也在裡麵,但自己又不能自視命格,就更讓人惱火了。
不過。
直覺告訴他,這次安津之行,可能會出現不小的變故。
老實說。
他有些生氣。
對於這個世界來說,他是一個外來戶,但不代表他對自己的身份一點認同都沒有。
拋開其他秦家人不談,他至少認秦延瑛這個姑姑。
他知道秦延瑛參加過南詔滅國之戰,白玉璣對她有不利之心能夠理解。
隻是這些天,秦延瑛把白玉璣當女兒寵。
從個人感情上,他還是不太接受。
秦牧野搖了搖頭,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躺下。
閉眼。
很快就感知到了另外一個身體。
下一刻。
某個客棧內。
一個人影從床上坐了起來。
這是一個身材挺拔的男人,渾身都包裹的嚴嚴實實,隻露出冷峻的臉龐在外麵。
他起身,在鏡子前站了一會兒,看著眼眶中那混雜著寶石和金屬光澤的眼睛,滿意地點了點頭。
隨後直接戴上鬥笠出了門。
這便是秦牧野這些天的得意之作。
雖說他肉身很弱,但肉身弱一點也不影響傀儡的強度。
材料全在合格線以上,傀儡技藝近乎完美,再加上他五品的精神修為,以及借公輸家人脈錄入過戰技的靈核。
這具傀儡,能輕鬆發揮四品以上的實力。
出了客棧,他便直接出了城,不遠不近地跟著秦延瑛帶領的禁軍。
趁著還未破曉的晨曦,朝安津縣的方向走去。
視線穿過密密麻麻的人群。
可以遙遙看到秦延瑛和白玉璣的背影。
秦延瑛騎著陪伴她多年的靈犀龍駒,白玉璣騎著官市上買的白馬,兩人有說有笑,關係看起來無比親密。
隻是隔得太遠,中間的雜聲太多。
秦牧野聽不到她們在說什麼。
……
今天的安津縣很熱鬨。
作為京都直接管轄的三縣中最近的那一個,安津容納了京都很大一部分非核心官員以及豪富之家。
閒錢多了,自然利於商業的發展,致使安津縣比起京都,繁華程度一點也不低,氣氛也要更安逸一些。
每年的十月初十,這裡都會辦一場持續七天的廟會,來紀念各家隨太祖開國的先祖。
而廟會舉辦的時間,又與三年一度的萬族科舉比較接近,所以今年的廟會格外的熱鬨。
秦延瑛指著城門口:“玉璣,你自己進去逛吧,我們主要巡邏南城牆,就不進去了。”
白玉璣朝城門裡眺望了一下,思索片刻笑道:“裡麵人好像比京都還要擠,進裡麵光看人了,要不就在城外轉轉吧,城外好像也挺熱鬨的。”
秦延瑛想想也是,安津城內雖然熱鬨,但其實跟京都並沒有本質的區彆。
倒是城牆外彙聚了很多在城內找不到攤位的行商,也彆有一番滋味兒。
不過。
她瞅了一眼白玉璣腰間的荷包:“光逛城外的攤子,你的錢怕是花不出去啊!”
白玉璣笑了笑:“城裡也沒有什麼好買的。”
秦延瑛戰術挺胸,掃了一眼身後的小弟們:“看見了沒有,這才是安心過日子的好姑娘。瞅瞅你們幾個的德行,天天為那些滿腦子隻有錢的女人爭風吃醋,把這點精力騰出來,好好修煉突破六品不好麼?”
眾人被訓得直縮脖子。
一個人賠笑道:“這不是沒有少將軍的運氣麼?要是我們能遇到少夫人這樣明事理的女人,哪怕長得不算很好看,哥幾個也是拿命去求啊!”
“對對對!”
“誰說不是啊!”
“少夫人也是少將軍積善行德才換來的,我們哪有這運氣。”
秦延瑛抱著胳膊,戰術後仰,顯然對這些話頗為受用。
誰不喜歡彆人誇自家孩子啊?
白玉璣有些不知道說什麼,隻是尷尬地笑了笑,隨後便跟著秦延瑛一起下馬,在城牆邊的道路上巡邏了起來。
城門有專門的人過檢。
他們負責檢查附近的可疑之人。
尤其是安津河兩岸。
這條河橫穿整個安津縣,是安津的商業動脈,入城的地方設有水中哨卡,能檢查過往船隻,但架不住有心懷不軌之人潛水,所以關鍵時期都會額外調來禁軍,在安津河上下遊巡邏。
安津河兩岸的河堤,就是巡邏的重地。
巡邏的時候,不少禁軍都在朝遠處的莊園眺望,滿眼都是羨慕。
秦延瑛瞥了他們一眼,罵罵咧咧道:“彆瞅了!好好修煉,突破五品,混上千夫長,你們老了也能在這買一棟。”
隨後,扯過白玉璣的袖子,小聲道:“玉璣!陳燧那老東西準備在這買一棟,到時你跟牧野要是想住河邊換換心情,隨時可以過來。”
“姑父就在這住啊?”
“他那點俸祿,在京都可買不起宅子,隻能買在這了,休沐的時候經常帶我來……”
秦延瑛意識到失言,趕緊岔開話題:“就剛才那些小子眼饞的那一棟就是,咱們走快點,彆讓他發現了,不然等會指定纏上來,討厭的很。”
“嗯!”
白玉璣點了點頭,心情也緊張了起來。
計劃裡的地方馬上就要到了。
就在河堤處。
猰貐龍首虎身,是荒古時期便存在的凶獸,實力為大妖巔峰,半步妖皇,約在人族三品大宗師和二品武神之間。
因為血脈複雜,猰貐生育能力一直不強,目前已知隻有三個兒子。
其中最小的兒子的人族名叫扈煥,是他跟一個蝰妖所生,本體為銀環虎蟒。
雖說母親血脈低賤,導致扈煥修煉上限不高,成年時才堪堪突破四品,卻因為年幼備受猰貐寵愛。
扈煥成年後,跟一蛇妖相戀,雖說蛇妖血脈更低賤,但猰貐也沒阻止他。
就在三天的晚上,蛇妖蛻皮了,因為銀環虎蟒血脈陽氣太重,她需要選河陰之處蛻皮。
蛻了之後,他們把蛇蛻帶走了,也做了一些善後的處理。
但對於那些對氣味敏感,或者靈覺出眾的高手,這善後的方法並非萬無一失。
很顯然。
白玉璣這個蠱修中的天才,就對氣味很敏感。
隻是她感覺後背有些發寒,李潤月名義上被禁足,卻能把信息搜集得這麼詳細,給扈煥夫妻安排住所不說,就連他們會在河邊蛻皮都能算出來。
所以……
自己真要把秦延瑛引過去麼?
若自己這麼做了,秦延瑛必有牢獄之災,被秦牧野發現之後,他是不是永遠都不會原諒自己?
可如果不做,童男童女和孕婦已經在扈煥的府邸了。
若秦延瑛不去,這些可憐人必死。
想要同時保住秦延瑛和那些可憐人,最好的方法就是立刻掉頭通知陳燧,以他錦衣衛指揮使的身份,隻要能攔住秦延瑛就不會有問題。
可那樣的話,這計劃就功虧一簣了。
自己如何能對得起南詔遺民。
一縷若有似無的甜腥味鑽入鼻腔。
白玉璣心亂如麻。
“玉璣?”
“啊?”
“你站那乾什麼?咋魂不守舍的?”
“姑姑,我……”
白玉璣語塞,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麼。
誰料這時。
秦延瑛陡然色變,飛快朝跳下河堤,朝河床跑去。
眾禁軍見狀,也飛快跟了過去。
隻見秦延瑛撚起一撮土,放在鼻尖嗅了嗅,聲音頓時變得淒厲了起來:“大妖血脈,猰貐後裔!”
白玉璣:“???”
百夫長勃然色變:“教頭,扈煥報備的不是十天之後才到麼?怎麼提前了?”
秦延瑛罵了一句:“這畜生的老婆懷了,蛇妖懷孕最喜歡吃童男童女!哥幾個,給我找!”
說罷。
立刻示意百人小隊散開,分成十個小隊渡河而去。
白玉璣驚了一下:“姑姑,這你都能聞到?是不是弄錯了?”
秦延瑛麵色陰沉:“我見過猰貐,揍過扈煥,直覺不會錯的!玉璣,這不在我們權責之內,但人命關天,我們先去救人,你立刻去找陳燧!”
“姑姑,你彆……”
“快去!”
秦延瑛跳上靈犀龍駒,直接踏空而去。
白玉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