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輸瑕去看他爹了。
倒不是公輸鬆亭真的病得嚴重,主要是他是真的不喜歡跟這些政客攪在一起。
他知道自己那老父親也是這麼想的,所以隻是簡單的情緒低落,預判到太子和帝姬可能要來,直接對外宣稱發了高燒。
推自己這個兒子出來擋槍。
簡直不講武德!
開溜!
閒雜人等一走,氣氛瞬間就純粹了起來。
傀儡看了一眼兩人熾熱的眼神,趕緊朝箱子裡麵鑽:“我也有事要忙,先走了哈!”
李知玄趕緊拉住傀儡:“先生莫急,公輸瑕走了,不還有我們麼?今日先生在傀儡大會上大殺四方,本宮無比神往,恰巧在公輸府相遇,不如一起小酌幾杯?”
傀儡指著自己的木頭腦袋:“你看我這樣子,你覺得能酌麼?”
李知玄:“……”
這傀儡實在太像活人,像到他把這個問題都忘了。
但越是這樣,他就越想將此人收入麾下。
他笑得親熱:“先生傀儡如此靈動,真身定然也離得不遠。本宮來之前,便已經在瑤台酒閣布下宴席,還請先生賞臉。”
一番話,已經將姿態擺得非常低了。
對待有才之人,他向來禮賢下士,所以門下才賢能雲集。
隻是傀儡一點也不感冒:“不用了,我對吃喝不感興趣,對太子殿下更不感興趣。”
李知玄:“???”
他臉上的笑容瞬間就僵住了,開府這麼久,他不是沒有遭受過冷遇,京都之中人才濟濟,各有各的想法,不想站隊的有,親近李星羅的也有,拒絕他的自然也不少。
可即便拒絕,也會給足麵子。
這等直言直語,與羞辱何異?
李知玄就算脾氣再好,此刻臉色也不免有些難看。
禮賢下士歸禮賢下士,但禮賢下士,是為了讓賢士歸心。
若賢士一點都沒有歸心的可能,再笑臉相迎,就未免太犯賤了。
主人受辱。
一旁的護衛勃然大怒:“混賬!竟敢對太子殿下出言不遜!”
傀儡抱著胳膊,戰術後仰:“對太子殿下不感興趣,就是出言不遜?在下閒雲野鶴,不求官,隻好色,若對太子殿下感興趣,才算出言不遜吧?”
“你……”
“罷了!”
李知玄擺了擺手,神情淡然道:“既然先生隻想當閒雲野鶴,那本宮便不再勉強,告辭!”
說罷。
直接轉身離開。
傀儡衝李星羅拱了拱手:“帝姬殿下,在下也告辭了。”
李星羅卻忽然笑了一聲:“方才先生說,不求官隻好色,對太子不感興趣,難道對本宮也不感興趣麼?”
傀儡擺手道:“找個理由罷了,我隻是單純的不講禮貌。”
李星羅搖頭:“今日傀儡大會,先生技壓群雄,卻還是對公輸家禮讓有加,怎會是不通禮數之人?”
“我與公輸家惺惺相惜,更何況公輸家的技藝,我也想偷師一二,不給點麵子怎麼行。”
“這麼說,都是因為公輸家有先生想要的東西?”
“是!”
“這麼說的話,本宮也有先生想要的東西。”
“帝姬有什麼?”
“有錢!”
“嘶……”
傀儡倒吸一口涼氣,卻還是艱難地擺手道:“太子殿下也有錢,我為什麼要選帝姬殿下?”
李星羅搖頭道:“不知道。”
傀儡笑了:“不知道殿下還……”
李星羅微微一笑:“不過方才先生把太子氣走,卻願與本宮說這麼多,足以證明先生對本宮與太子的態度並不同。
方才先生說,好色隻是搪塞之語。
拋開男女之彆,本宮與太子便隻有政見不同。
先生……當真無心求官麼?”
傀儡仿佛被她戳中了心事,沉默良久才說道:“殿下果然慧眼如炬!”
李星羅臉上笑容綻放,自己的猜測果然沒錯。
這世間的確有閒雲野鶴。
生活拮據時,賺一些散錢也正常。
他們可以對手握大權的人不屑一顧,但肯定不會區彆對待。
能區彆對待,就說明兩人在他心中本就有區彆。
她頗為認真地拱了拱手:“人生難逢一知己,先生才華橫溢,卻也需要相惜之人扶先生青雲誌。若先生真有抱負在胸,帝姬府還有一個四品職缺……”
傀儡艱難地打斷道:“還請帝姬給我時間,讓我考慮考慮。”
李星羅微微一笑,手心一翻,便遞過去一個牌子:“此乃帝姬令,先生若是想通,隨時來帝姬府找我。”
“一定!”
“不知先生高姓大名?”
“貧道空虛。”
“原來是空虛道長。”
李星羅笑著拱了拱手:“帝姬府隨時恭候道長大駕。”
說罷,便帶著蒲鳴竹離開了。
傀儡站在原地,木頭雕刻出的臉看不出喜悲。
接近李星羅的目的已經達成了。
他才沒有什麼政治抱負。
但“空虛道長”可以有。
畢竟抱大腿嘛,總要投其所好,並且立場鮮明,反正看李知玄的命格批注也不怎麼順眼,正好踩他一波,順帶滿足一下李星羅的情緒價值。
還有李知玄的命格。
【命格品階】:二品(1112560)
【批注】:性情多疑庸弱,麵對乾國積弊,一味妥協忍讓,登基不足十年,巔峰大乾崩毀於曆史塵埃之下。
二品。
若是能把他太子之位扯下來,應該能得到不少東西。
“兄台,兄台!”
公輸瑕從樹後麵跑了回來。
傀儡忍不住發出笑聲:“你不是去買藥了麼,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公輸瑕一拍大腿:“你說奇怪不奇怪?太子和帝姬一走,我爹的高燒當場就退了。”
傀儡沉吟片刻,認真地感慨道:“是啊!真的太奇怪了。”
公輸瑕笑著做出一個請的手勢:“既然閒雜人等都走了,那兄台賜教賜教?我爹今日特意打開了藏書閣,定不會讓兄台空手而歸。”
“我也定不讓公輸家吃虧!”
“請?”
“請!”
兩人並肩朝藏書閣走去。
秦牧野有些訝異,公輸家居然這麼大方。
不過想想也是,今日自己當眾為公輸家挽尊,公輸家也給出了相應的禮遇。
雙方煉傀各有千秋,互相取經對大家都有好處。
秦牧野不打算藏拙,因為他不覺得公輸家藏書的價值比《牽絲匠》低,公輸家最擅長的戰鬥用的靈力回路,正好是自己的短板。
而且《牽絲匠》這種命格技,已經與天賦神通無異,這種逆天的賦靈手段,根本不是外人能學會的。
不過畢竟同屬於煉器,以公輸瑕妖孽級彆的天賦,肯定能悟出不一樣的東西。
……
酒逢知己千杯少。
若兩人本來就是酒蒙子,怕是萬倍都不止。
公輸瑕本來已經對煉器失去興趣了,卻忽然遇到了一個看得懂,但死活學不會的煉傀秘術,徹底燃起了鑽研的欲望。
秦牧野也不願放棄這難得的偷師機會,全程對傀儡都是沉浸式操作,配合《牽絲匠》和《匠心》的感悟,工匠感悟嗖嗖地朝上漲。
整整一晚,兩人挑燈夜聊,誰都沒有停止的意思。
當然。
凡事都有代價。
一晚上的時間,消耗巨高。
導致他睡到第二天下午才起來。
睡醒的時候。
白玉璣正在給他號脈,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你怎麼這麼累?”
秦牧野信口胡謅:“昨晚太激動,失眠了……”
白玉璣嘴角不知為什麼朝上揚了揚,又忍不住白他了一眼:“你現在需要靜養,把精神養起來,在胡思亂想什麼。”
“我在想治病。”
“治病……”
白玉璣心跳忽然加快了幾分。
她知道他口中的治病,指的並不是服藥,而是服藥後勾起藥性的步驟。
治了之後。
大夫嘴巴容易腫。
秦牧野問道:“今天治病麼?”
白玉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