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話,你就說。”
厲元朗看出來詹友鬆猶豫不決的表情,直接挑明。
“厲書記,您在這次反腐中的表現,可圈可點。我從紀委內部掌握到的消息,安嵐書記對您非常滿意,曾經說過,厲元朗還是那個厲元朗,無論在什麼位置,依然發揮他嫉惡如仇的品質。”
“據說這些話已經傳到元會同誌那裡了。我想,您主持體總的工作,應該十拿九穩。”
厲元朗淡然一笑,“由誰擔任體總負責人,那是京城組織部門的事情,我們坦然接受即可。”
話是這麼說,厲元朗卻對詹友鬆的預測,不敢苟同。
原因無他,主要是他來體總工作時間尚短,才五個多月。
而且,並沒做出什麼突出亮眼的政績。
頂多在調查體總腐敗問題上,發揮了一點小作用而已,不足掛齒。
其實細想起來,厲元朗不是不想做工作。
而是呂盛科對他掣肘太多,各方麵都有製約。
彆看他是體總黨組副書記,在體總屬於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恰恰是他居於呂盛科一個人下麵,往往有些事情,都需要得到呂盛科的批準和支持才行。
隻要呂盛科有異議,縱然他這個主要副手,同樣跨不過這一關,使他畏手畏腳,難以施展。
餘下的半個月裡,接連傳出不少令人驚奇的新聞。
原體總的局長、黨組書記被查。
主管體總的一位重要人物,主動辭職。
這還不算完,體總的某些中心負責人,前後有五人接受調查。
加上足協方麵,涉及有問題的人,多達十幾個。
一時間,整個體總人心惶惶。
厲元朗接到通知,倪德輝要見他,並不覺得意外。
走進組織部那棟灰色大樓裡,厲元朗有感而發。
一晃五個多月快半年了,不成想自己又到這裡。
不同於上一次,那次是組織談話。
而這回的談話,重點應該集中在體總穩定人心上麵。
果不其然,倪德輝見麵的第一句話就是,“元朗同誌,你的擔子不輕。”
厲元朗沒有作答,靜等倪德輝的下文。
進來之前,秘書再三強調,“首長還有其他事,請你一定要控製好時間,不要超過二十分鐘。”
厲元朗深知,倪德輝這樣的大領導,每天日程安排滿滿登登,都能細化到一分一秒了。
所以,當倪德輝要他談論如何迅速扭轉體總目前狀況時,厲元朗簡短截說,挑重點指出幾點。
首先要穩定班子,儘快補充空缺。
上麵穩,下麵才能不至於胡思亂想。
其次,適時召開全體乾部大會,闡明呂盛科等人的問題,舉一反三,引以為戒。
有問題的要處理,沒問題的要安心工作。
第三點,要在全局,掀起一次大規模的自我批評和自我反省的行動。
要讓大家從內心深處查找原因,找出自身不足,並且加以改正。
並且,呂盛科在全體大會上的表態,要一如既往的堅持下去,不能朝令夕改。
雖說呂盛科有問題,可他的發言和表態,要分開來看。
有用的,有益的,要留下。
不能因為他人有問題,就否決一切。
畢竟,那份講話稿提出的戰略方針,不是他一個人的想法,是囊獲集體智慧的決策,意義非凡。
倪德輝一邊聽著,一邊思考,不住點頭。
最後表態說:“組織上有意讓你主持體總工作,我看,你的這些觀點,要儘快落實。”
“感謝組織對我的信任,我堅決擁護組織決定。”
厲元朗表麵上雲淡風輕,內心卻是波濤翻滾。
萬萬沒想到,組織上竟然讓他接替呂盛科,出任體育總局局長。
不過,從倪德輝的口氣中,仍然充滿不確定因素。
因為這次談話,不是正式談話,隻是倪德輝向他透露消息。
這麼大的體總,決定人選,需要更高一層討論。
若是嶽父在,厲元朗或多或少還能掌握一些內部消息。
現在消息來源阻斷,唯一靠得住的人,除了王占宏之外,就是盛良醒了。
隻是聯係盛良醒,絕非易事。
基本上這條路很難行得通。
還有一件事,厲元朗需要謹慎注意,那就是妻子白晴。
上一回,白晴跳進火坑,自告奮勇去京城,差一點毀了厲元朗。
因而,在與妻子聊天過程中,厲元朗旁敲側擊的提醒,關鍵時期,要注意方式方法,千萬彆誤入彆人圈套。
白晴心知肚明,“傻事做了一次就夠了,我又不是三歲小孩,沒記性。何況,如今的形勢和那時大不相同。”
“你上次和盛秘書的談話,基本按照他要求的目標完成。投桃報李,怎麼也應該給你一個安置。”
“你去體總有半年了,隻回家一次,其餘時間都留在京城工作。就衝你這份賣力工作的表現,我想馮滔總不至於虧待你。”
厲元朗歎了一口氣,“事情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上麵如何安排我,不是一兩個人就能決定,這裡麵大有學問。”
“不談這事了。清清和厲玄怎麼樣?”
白晴笑了笑,“都挺好,已經完全適應楚中的學習生活環境了。穀雨還有鄭立也都一切安好。”
“鄭海欣教子有方,鄭立霸陵同學一事,處於叛逆期。鄭海欣針對鄭立的叛逆,不在忍讓,下狠心,生生給他扳過來。”
“穀雨這孩子表現優異,已經是班級的班長了。無論學習還是其他方麵,以身作則,全走在同學的前麵,深受老師喜歡。”
“據鄭海欣告訴我,老師說過,這次中考,穀雨進重點高中沒有問題,能不能進尖子生班,要看他的臨場發揮。”
“老公,中考快到了,你如果能抽出時間,我希望你回來一次。必定中考是人生的關鍵,穀雨將來能不能成才,需要你這個做父親的陪在他身邊,陪他共同應對挑戰。”
厲元朗深深歎息一聲。
自從鄭立霸陵的事情出現後,鄭海欣和他的關係變得越來越微妙。
這些話,本來應該鄭海欣親口和他說,通過白晴傳遞,說明鄭海欣對厲元朗心存芥蒂,不敢直說。
“我現在還不能確定,看時間再說吧。”
厲元朗說的是實話,重要時刻,體總需要他在。
他代理主持工作的消息,雖然未經證實,但呂盛科倒台,他實際上成為體總負責人。
名不正言不順,大事小情方麵,厲元朗隻能處理急需處理的事情,超過職權範圍之外的,他暫時還不能亂下意見。
可距離倪德輝的談話,一晃過去快一個星期了,一點消息沒有,還是讓厲元朗如坐針氈。
為了緩解心情,這天上午,厲元朗在陳先陪同下,專程去了一趟醫院,看望徐小可。
徐小可倒是年輕,恢複健康進展神速。
麵色紅潤,精神頭倍足。
正在按照醫生要求,一點點恢複行動能力。
一見厲元朗捧著鮮花進來,正在父母攙扶下的徐小可,急忙向厲元朗走過來,打算和他打招呼。
“彆急,小可同誌,慢慢的來。”
徐小可緊咬嘴唇,輕輕擺脫父母的攙扶,一步步邁動腳步。
看她搖搖晃晃的樣子,一旁的陳先情不自禁的想要過來,生怕徐小可摔倒,張開雙手護著。
厲元朗看在眼裡,微笑著,用鼓勵眼神,給這個命運多舛的女孩加油。
距離不遠,徐小可總算走到厲元朗麵前,站定,微微躬身,“厲書記,您好。”
厲元朗笑嗬嗬回應道:“我是很好,可我們這位陳秘書卻不怎麼好。你看看他,臉上都擔心的冒汗了。”
“厲書記,您……”徐小可臉色一紅,靦腆的低下頭。
陳先則傻笑著撓了撓頭。
而徐小可父母紛紛露出欣慰笑容,看來,他們心裡早就認可這個準女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