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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元朗從容且語重心長的道出他的肺腑之言。
“我看到一位在體育戰線工作多年的老同誌,針對體總的金牌至上戰略,發表了不同看法,給我的觸動很大。”
“他說,體育總局應該采取切實有效措施,堅決糾正金牌至上的政績觀。因為這種現象,給各個體育單位,造成很大壓力。”
“為了取勝目的,不擇手段。很容易造就各式各樣的亂象產生,利益糾葛,私下交易,滋生出來的腐敗應運而生。”
“大型運動會上,各省為了取得好成績,好名次,真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他在信中舉了幾個例子,我在這裡選取其中兩件,供大家參考。”
厲元朗從公文包裡掏出一封信,當麵宣讀內容。
這是兩起當年頗為轟動的案列。
一件是,在運動會女子跳水項目中,當時奪冠呼聲最高、獲得多枚奧運金牌的一名女選手。
當著全場數千觀眾的麵,在前四輪領先第二名多達20分的情況下,最後一跳,竟然出現明顯失誤,因入水的水花過大,得了低分。
結果就是,第二名超越她,成功獲得金牌。
而這名女選手,以低於對手零點三五分的成績,屈居亞軍。
一開始,彆人並沒看出有什麼不妥。
直至後來,跳水隊領隊因為操控比賽,被紀檢調查。
他交代的罪行中,就有奧運冠軍主動讓出金牌的幕後真相。
當時,處在第二位的對方教練聯係了他,私下給他二十萬,保證他的女隊員,成功登頂。
因為之前,那個省代表隊的領導提出要求,這枚跳水金牌勢在必得。
於是,收了錢的這個人,在奧運冠軍最後一跳之前,偷偷授意,讓她故意失誤,造成與金牌失之交臂的假象。
殊不知,這位奧運冠軍並不願意拱手相讓。
可架不住領隊的軟硬兼施,所以,在比賽中利用她高超水平,在入水前那一刻,憑借多年訓練經驗,稍微做了一點角度調整。
要麼說,她最終隻比第一名少了零點幾分,足以看出她的能力絕對上乘。
都能達到自己控製打分多少的程度了。
還有一件,時任拳擊中心的一個副主任,收受某省分兩次送來的五十萬塊錢,答應在運動會拳擊項目提供幫助。
於是,那個省當時獲得兩枚金牌,一枚銀牌,全都是這個副主任的暗中操作所致。
結合上麵兩起案例,厲元朗憂心忡忡的說:“獲金牌至上原則,扭曲了公平公正的比賽精神。使得有能力的運動員,不能充分發揮自己的本事,要聽人安排和擺布。”
“而且,這種不良風氣,還會助長更多操控比賽的犯罪行為。呂局長,綜上所述,我認為,是時候針對金牌至上的戰略開刀,以彰顯我們體總反腐倡廉,公平競賽的決心和意誌。”
說完這番話,呂盛科以為厲元朗發言完了,剛要講話,卻聽到厲元朗接著說:“第二點,是關於體育賽事亂象的問題。”
“首先是賽事行業不正之風反映突出,賽事審批和運動員、教練員以及裁判員選拔選派不規範、不公開、不透明。”
“其次是比賽違背公平競爭原則,弄虛作假,破壞賽風賽紀現象比較嚴重。”
“第三,賽事開發經營混亂,缺少必要的監督和規範。”
“第四,總局直屬單位行政、事業、社團、企業四位一體,權力高度集中。”
“最後,是乾部兼職普遍,利益錯綜複雜。”
“所以,我們不僅要改變金牌至上,成績第一的戰略,還要在賽事規範問題上,拿出切實可行的整改方案,否則,無法向上級、向人民群眾交代!”
隨著厲元朗將手中的簽字筆一推,說道:“我的話講完了,請大家參考指正。”
厲元朗的深刻剖析,當真讓大家感受到了他的正氣凜然,一絲不苟的工作精神。
還有他敢於說出彆人不敢說的真話、心裡話。
張金固也好,高成也罷,包括詹友鬆,誰心裡都清楚,金牌戰略的弊端,就是滋生腐敗和利益的溫床。
但是誰也沒有說,主要是呂盛科不願意聽,或者不想聽。
在他的思維中,體育比賽不就是比成績嗎?
不出成績,他這個體育總局局長怎麼交差?
因此,在他上任體總一號人物以來,始終將金牌至上掛在嘴邊,時時刻刻不忘在這方麵下功夫,下力度。
現在倒好,巡視組都沒提出的問題,卻被厲元朗一通批判。
怎麼?體育總局是你厲元朗當家,還是我呂盛科說的算。
隻不過,關於厲元朗所說這些,呂盛科並沒直接提出反對意見。
頂多好奇問了一問,再無彆的反應。
最後,呂盛科做了總結發言。
“我充分肯定大家各抒己見,這樣很好。有話直說,有話能說,有話敢說,這對於我們今後工作,將提供有益幫助。”
“關於整改工作的具體情況,我看大家回去後都想一想,看看還有沒有其他建議,我的辦公室,隨時歡迎大家前來獻計獻策。”
“要是都沒什麼事了,散會。”
呂盛科夾著筆記本,邁著方步,第一個走出會議室。
在厲元朗收拾東西的空當,詹友鬆來到他身邊,衝他點了點頭。
這個動作,厲元朗沒有理解其含義。
點頭一般來講,屬於肯定的意思。
是肯定他在會上說的話,還是肯定他敢於挑戰金牌至上的膽略?
厲元朗不得而知。
中午在餐廳就餐時,王德誌敲門走進包房。
“一起吃。”王德誌也不客氣,接過陳先遞來的滿滿一碗米飯,慢悠悠吃起來。
看著王德誌心不在焉的樣子,厲元朗喝了一口湯,將湯匙放在食碟旁邊,說道:“德誌,你真是做到高級階段了。”
“什麼?”王德誌愣住。
“我是說,你都達到食不言寢不語了,這還不算高級階段嗎。”
王德誌則說:“厲書記,您又取笑我。”
厲元朗正色回答,“不是取笑,是你陪我吃飯,又不和我說話,真不知道你在搞什麼名堂。”
王德誌扯過幾張餐巾紙,擦了擦嘴,“厲書記,我覺得您在會上,直接捅馬蜂窩的做法不可取。”
“好啊。”厲元朗放下筷子,輕輕推了推飯碗,“德誌,我明白你的意思,也是為我著想。”
“來體總這些日子,我反複思考,雖然這個部門我屬於門外漢,但是存在問題的關鍵因素,大同小異,總是離不開一個‘利’字。”
“胡紹深死得不明不白,還有通江通港、明川世海以及允陽眾環等俱樂部,與足協個彆腐敗分子沆瀣一氣,嚴重擾亂聯賽秩序,製造不良風氣,把好端端的足球運動搞得烏煙瘴氣。”
“呂局長知道,彆人也知道。可大家全都把頭埋在沙子裡,裝起鴕鳥,卻忘記身體最薄弱的部位還暴露在外麵。”
“金牌至上的戰略是頑疾,是根深蒂固在體總領導腦子裡的病灶,不及時拔除,總有一天,將帶來更大的隱患,造成傷害。”
“我知道,我在會上的發言,觸動了一些人的肺管子。可你想沒想清楚,巡視組這麼大的力度,就是要從足球開刀,徹底扭轉體總的不良口碑,摒棄唯金牌論的錯誤思想。”
“你看著吧,我這次等於在平靜水麵上,扔下一塊大石頭,定會引起一陣軒然大波。這樣也好,再不扔掉這塊破布條,出醜的事情還在後邊呢。”
王德誌細品厲元朗這番道理,邊聽邊頻頻點頭。
隻是他的臉上,仍舊閃現出一絲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