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點醒夢中人。
厲元朗仔細一想,廉明宇改變態度,突如其來主動伸出的橄欖枝絕不簡單。
前一陣還居高臨下,現在反轉,肯定另有原因。
結合嶽父接二連三會見重要人物,說明這裡麵的問題很大。
關鍵的關鍵,到底是什麼原因,厲元朗和白晴都不得而知。
他能夠理解嶽父不知會,估計涉及太高層的秘密,不需要厲元朗知道,或者知道還不如不知道。
總之,出發點是為厲元朗考慮。
廉明宇的態度,很大程度代表於的想法,這一點毋庸置疑。
“我一定要見王主任。”思來想去,隻有這一條可走。
白晴支持丈夫,“這個電話由我來打。”
於是,白晴起身走到話機跟前,正要提機之時,忽然響起一陣敲門聲。
白晴本能的問了一聲:“誰?”
“大姐,是我。”聽到陸霜的聲音,白晴隻得放下話機,把門打開。
“不影響你們吧?”陸霜探頭探腦的往裡麵張望。
“進來吧,什麼影響不影響的。”白晴閃身,將陸霜讓進來。
“姐夫。”打了聲招呼,陸霜坐下,說道:“我剛才回來,看見一輛加長的紅旗轎車停在門口,車裡下來的是尚天河。”
“他也來了?”白晴驚訝地看了看厲元朗,腦子裡更亂了。
厲元朗急忙走到窗前,往下望去。
院子裡停了好幾輛紅旗轎車,顯然陸霜所言準確。
如今的尚天河,如日中天,是僅次於於勁峰和杜宣澤的三號人物。
而且很多時候,尚天河可以代表於勁峰。
放在平時,厲元朗不會在意,尚天河又不是沒來過。
今時今日,意義非同凡響。
厲元朗立刻打消聯係王主任的想法,對白晴和陸霜說道:“你們聊著,我出去一趟。”
他所謂出去並不是離開家,是找一個相對肅靜之處專門打給盛良醒的。
前番盛良醒出現在家裡,連個照麵都打,便急匆匆離開。
厲元朗和盛良醒在錢江市相遇,尤其徹談兩個小時,加深彼此了解和親近關係。
為了查明真相,厲元朗需要打探清楚。
電話很快接通,盛良醒聲音疲倦,似乎是在沉睡中吵醒。
“元朗同誌,你好。”問好時,他還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盛秘書,請原諒打攪你,我……”
不等厲元朗說完,盛良醒直接打斷,“我知道你打電話的意思,元朗同誌,主動權在臨鬆同誌手裡,由他決定告不告訴你,或者什麼時候告訴,請原諒我不方便回答,再見。”
直截了當掛斷,弄得厲元朗心頭的迷霧更加濃烈。
人就這樣,越不知道越是好奇,越想知道。
更何況,廉明宇給他考慮的時間有限,聯想到一連串的怪異舉動,厲元朗更不可能輕易應允了。
尚天河在陸臨鬆的房間裡待了兩個多小時。
出來時,厲元朗在樓上偷偷觀察。
王主任送他出來,尚天河坐進車裡,車門並沒有馬上關上。
他招手示意,將王主任叫進去不知說了什麼。
大約幾分鐘後,王主任出來,衝著車子擺手告彆。
尚天河輕車簡從,隻有漢嶽省委書記李本善陪同。
一行三輛紅旗轎車徐徐駛出院子,緩緩消失在厲元朗的視線之中。
幾乎戒煙的厲元朗,此時也忍不住點燃一支香煙,抽煙隻是掩飾他內心的煩躁不安,緩解急切心理。
他在等待嶽父的召喚,這個過程十分煎熬。
但也鍛煉厲元朗沉著冷靜的心態。
將半截香煙掐滅在煙灰缸裡,厲元朗端坐在沙發裡閉目養神。
並且還打開音響,收聽起讓他百聽不厭的《高山流水》古箏曲。
恬靜的箏音,使得他腦海裡迅速閃現出來潺潺的小溪流水,藍天白雲和青草綠地。
心境立時變得輕鬆、愜意。
所有煩惱煙消雲散,整個人頓覺神清氣爽,無比舒暢。
不知不覺,厲元朗竟然有了困意,躺在搖椅上,閉上雙眼睡著了。
這一覺,他睡得香甜,甚至感覺自己都打呼嚕了。
直到身上有人給蓋被子,厲元朗猛然一睜眼,望著麵前的白晴,怔怔發問:“幾點鐘了?”
“快兩點了,你既然醒來,趕緊洗把臉,就要開飯了。”
厲元朗一點不餓,而是又問:“爸爸就沒叫我?”
白晴否定,“先吃飯,看一看爸爸什麼反應。”
沒辦法,厲元朗隻好起來洗漱完畢,和白晴一起走進飯廳。
陸家十幾口人,就連清清和厲玄都上了桌。
人逢喜事精神爽,陸臨鬆滿麵紅光,逗著陸濤以及陸霜的女兒,眉眼間滿是慈祥。
其實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陸臨鬆更喜歡的是清清。
陸臨鬆有兩兒兩女,白晴和早已故去的海向軍是前妻所生,陸霜陸濤是他第二任妻子的孩子。
隻可惜,他的兩任妻子都已不在人世,海向軍也不在了。
剩下的三個兒女生了四個孩子,隻有清清一個男孩。
在陸臨鬆看來,不管是孫子還是外孫,身上流淌的是他的血液,更是未來重點培養目標。
白晴曾經和厲元朗談過,陸臨鬆有意按照從政方式,提前給清清鋪路。
陸家子女這一代,厲元朗從政,到了孫輩,也得有人繼承衣缽。
全都從商或者從事其他行業,沒人在政壇上所向披靡,家族早晚要消失在曆史長河中。
延續家族輝煌,必須在政界要有發出聲音的人,這是亙古不變的真理。
陸臨鬆深信此道。
距離春節還有一天,除夕當天一大早,陸霜一家將要返回京城去公婆家團圓,今天就當除夕來過。
陸臨鬆心情大好,談笑風生,破例喝了一小杯藥酒。
他的心臟不好,保健醫生專門給他配置出這種藥酒,舒筋活血,又不會給心臟增加負擔。
厲元朗表麵上把酒言歡,眼神總是偷瞄嶽父表情。
寄希望從嶽父臉上探知一些未解之謎。
然而嶽父深藏不露,根本看不出來一丁點彆的反應,這讓厲元朗信心大為受挫。
這頓飯氛圍很好,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喜悅。
陸霜在酒桌上提議,半夜全家要包餃子,吃年夜飯。
白晴則委婉勸說:“爸爸熬不了夜,還是算了。”
“不用。”陸臨鬆主動回應:“難得大家這麼有興致,我就破一次例,十二點我和你們一起包餃子。事先聲明,我不會包,隻會擀皮。”
“爸爸,重在參與,您看著我們包就行。按照傳統,我們要在餃子裡包上六枚錢幣,寓意六六大順,和和美美。”陸霜聞聽她的建議得到父親讚同,眼角眉梢全是自信。
吃過飯,陸臨鬆照例先行離開。
白晴湊近厲元朗耳邊,低聲說:“你要做好準備,估計爸爸就要召見你了。”
知父莫如女,白晴到底跟在父親身邊生活很久,了解陸臨鬆秉性和習慣。
果不其然,二十分鐘後,吳秘書找到厲元朗,“厲副主任,首長要你去他的書房。”
“好的。”千呼萬喚,終於等來這一刻。
厲元朗按捺住內心激動,跟在吳秘書身邊,叩響陸臨鬆書房的門。
陸臨鬆沒有像往常那樣,躺在躺椅上。
他背著手,站在一排書櫃前,似乎在尋找某類書籍。
聽到厲元朗的腳步聲,陸臨鬆這才回過身,緩慢走到椅子前坐下。
“元朗,我知道你有很多疑問,你一定想知道,廉明宇為何態度轉變,向你提供江浦市組織部長和東河省委副書記兩個選擇。”
陸臨鬆說罷,示意厲元朗落座,之後意味深長地問:“現在,你要誠實告訴我,你是怎麼想的,又打算如何做出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