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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派專車前來接厲元朗,是因為這輛車有進出的通行證,況且一看車牌號,會直接放行。
厲元朗正襟危坐,腦海中不斷閃現可能遇到的各種情況,以及應對措施。
這次召見,沒有在大會堂,而是辦公地點。
厲元朗早就知道這地方的神秘,車子通過正門駛入,沿著平坦的柏油路麵前行。
他沒有東張西望,眼神始終注視前方。
雖然車子副駕駛上隻是工作人員,想來厲元朗的一舉一動都掌握在人家視線裡。
他要彰顯出冷靜、沉著,不要像劉姥姥進大觀園那樣,沒見過世麵。
即使看,也要用眼角餘光。
當然,這些都不是厲元朗關心或者感興趣的地方。
不知為何,一看見那些宏偉高大的古建築,還有莊嚴氛圍,厲元朗陡然緊張起來,手心裡全是汗。
禁不住默默攥起拳頭,深呼一口氣,調勻呼吸,將緊張心態降到最低。
車子經過幾道崗哨,緩緩停下。
副駕駛人員率先打開車門,厲元朗並沒急於下車,他要等有人開車門,這是規矩,務必遵守。
下了車,厲元朗拽了拽夾克的下擺,昂起頭,望著眼前這處灰和紅為主基調的高大建築,表情自然而然肅穆起來。
那名工作人員引著厲元朗走上幾級台階,剛一進來,就有人對他進行安全檢查。
並將手機收了上去。
儘管手機一進大門就沒信號,照樣不能攜帶。
跟隨工作人員穿過長長走廊,踩在鬆軟的地毯上,越到門口,厲元朗的心跳越快,呼吸也越急促。
走進寬敞大廳,引入眼簾的是一圈沙發。
在場有十幾個人,厲元朗一眼看見,居中而坐的正是於勁峰,左手邊是閆惠光,右邊王銘宏,而王銘宏旁邊則坐著尚天河。
他粗略看了看,基本囊獲了這屆班子的核心成員。
其餘還有相關部門領導。
這些人當中,於勁峰、王銘宏、尚天河都不是第一次見麵。
隻有閆惠光等人,他隻在電視裡見過。
工作人員引著厲元朗來到眾人麵前。
厲元朗鞠躬行禮,“各位首長好。”
空氣中煙霧繚繞,於勁峰等人正交頭接耳,看見厲元朗,他將手中香煙掐滅,點頭回應說:“厲元朗同誌,你坐。”
厲元朗的座位安排在最後一人旁邊,中間還隔著兩個空沙發。
而且這個角度,他可以看到所有人,彆人看他也方便。
這種安排都是有講究的,想來工作人員對此早就習以為常了。
彆看厲元朗已然坐下,也隻是半個屁股沾在邊上,身體微微衝著於勁峰。
於勁峰端起茶杯潤了潤喉嚨,慢條斯理地說:“厲元朗同誌,請你就前不久發生在高速路上遇襲一事,向我們大家做詳儘彙報。”
著重強調了“詳儘”二字,這讓厲元朗始料未及。
本以為會聽藍橋反腐行動,沒想到一上來,就提到自己遇襲的事情。
想來,這才是今天彙報的重點內容。
好在厲元朗提前就有準備,身體繃直,雙手放於膝蓋之處,麵對眾人,一五一十講述起那段令他不堪回首的一幕。
正如於勁峰要求那樣,厲元朗講述很詳細,不遺漏每一個細節,尤其說到方炎中彈的地方,情真意切,令人動容。
他及時調整好情緒,繼續彙報完。
整個過程,現場每個人都沒插言,有抽煙的,有喝水的,但是,大家表情都很凝重。
用了近二十分鐘,厲元朗終於說完。
他的話音落下,現場一度鴉雀無聲,全都在沉默思考。
大約過了一分鐘,於勁峰方才說道:“厲元朗同誌,請你先去休息。”
厲元朗起身,麵向眾人鞠了一躬,跟隨工作人員信步離開。
他走後,尚天河第一個說了話,“聽厲元朗同誌的彙報,我心情沉重,可以用八個字概括,驚心動魄,駭人聽聞!”
“朗朗乾坤,堂堂廳級市委書記竟然遭受歹徒凶殘的滅口之禍,這在幾十年的曆史長河中,都難以出現,實在令人震驚!”
王銘宏接過尚天河的話題,沉聲說道:“眾所周知,厲元朗同誌在十幾年的工作生涯中,一心為公,真心為民,每工作一地,都留下良好口碑。”
“就是這樣一位好乾部、好同誌,卻又多次遭到犯罪分子暗算,這次隻是其中之一。”
“我想,需要我們認真思考,如何保護我們的乾部,尤其這種好乾部。”
“還有深層次的問題,犯罪分子為何如此猖狂?在高速路上明目張膽的開槍害人?這裡麵僅僅是一個市委秘書長就敢做的決定嗎?”
閆惠光一直深思不語,直到王銘宏提到這一環節,他才表態說:“銘宏同誌說到點子上了。這起案件要深挖、深查,背後應該還有大魚。”
負責紀檢的林維寬說:“我們派去的人員,在北江省紀委配合下,經過數日緊張忙碌的調查,目前已查清,省府的張泉林有重大嫌疑,他曾經暗示藍橋市委原秘書長樓安國,對厲元朗同誌下毒手。”
“是他?”王銘宏一愣,但是沒往下問。
於勁峰皺緊眉頭,問林維寬:“采取措施了嗎?”
林維寬無奈的搖了搖頭,“有兩件事比較棘手。一個是,沒有確鑿證據,這些隻是樓安國口頭上的交代。”
“還有就是……張泉林曾經在寒啟同誌辦公室工作多年,考慮到寒啟同誌的身份,在沒有掌握足夠證據的情況下,我們不能貿然行動。”
於勁峰手指輕輕敲擊著沙發扶手,眼神深邃,目光如炬,沒有發表意見。
倒是尚天河提道:“寒啟同誌深明大義,原則性強。他年歲大了,身體不是很好,這件事,我們最好不要麻煩他,這是為他的健康考慮。”
閆惠光讚同道:“像寒啟、臨鬆這樣的老同誌,是我們的寶貴財富,有他們的經驗指導,我們這艘巨輪才能劈波斬浪、奮勇前行。”
“好啊。”於勁峰頻頻點頭,“惠光同誌說得這句話非常好,非常有意義。維寬同誌,厲元朗同誌遭歹徒暗害,這不是一件普普通通的刑事案件,所反映出來的問題發人深省。”
“你們不要有包袱,要輕裝上陣,嚴查嚴懲。這不僅是向厲元朗同誌,還有犧牲的那個秘書,而是給所有人一個交代。要讓廣大人民群眾看到,我們懲治腐敗的決心和力度。”
“不管涉及到誰,什麼職務、什麼級彆,隻要觸犯法律,定要嚴懲不貸!”
“同誌們,反腐倡廉以來,我們取得了一定成績。不過,這樣的成績恰恰說明,我們在黨風廉政建設方麵還有不足之處,我們的工作還沒有完全做到位。”
“這就給我們一個啟示,一個提醒。我們三令五申,嚴查嚴處,為什麼還有人敢冒風險,頂風而上呢?”
“這件事情值得我們深思,也請同誌們建言獻策。我看,應該專門開會討論一下這個問題了。”
就在於勁峰講話期間,厲元朗在相隔不遠的一個房間裡,安安靜靜的一個人坐著。
因為於勁峰並沒有安排他離開,說明還有後續。
剛才厲元朗彙報完,於勁峰請他離開很正常。
畢竟涉及到他們之間的談話,已經上升到最高保密級彆。
厲元朗一個正廳級的市委書記,不夠資格參加,哪怕旁聽都不行,這是嚴格的製度。
可從另一方麵分析,專程把厲元朗叫到京城,麵對十幾名至少在省部級官員麵前彙報工作,意義可就大了。
其實,厲元朗一直沒搞懂,於勁峰想要知道事情始末,單獨見他即可,為何搞這樣大的陣勢?